“要麼,你先吃點東西吧。”
白諾接過水和餅乾,卻並沒有開啟瓶蓋或者袋子——他隱隱約約覺得,發生在晉鋒身上的、直到現在他還不肯明說的這些事情,是令人不安的。透過分析對方邋遢滄桑的外貌變化,再結合上他來到這個空間之後的所看、所聽、所感,白諾得出一個令人驚人的結論。
他必須問清楚,他覺得晉鋒應該也是願意跟他說清楚的,只是可能對方缺乏一個恰當的時機。
於是——
“我會吃東西,可是在這之前,你必須讓我知道事情的真相。”白諾盯著晉鋒的眼睛,認認真真地說,“我再問一遍,這段時間,我是指我們倆分開的這段時間裡,你到底發生了什麼?”
“無論你說出什麼答案,我都可以接受。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你閉著嘴巴什麼都不肯跟我說,你明白嗎?”
“求求你,告訴我。”白諾幾乎用一種懇求的口吻,他想用這種方式逼一逼對方。
這時,晉鋒突然抬起頭來,急促地說道:“小諾,我……我什麼都不會瞞你,只是這件事……這件事……”
“我一個人的時候就想了很久,再見到你要把一切都跟你說出來,我自己的心意,我的悔恨,我的……可是我現在,真的,很難說出口……”
“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說著說著,晉鋒的聲音又弱了下去。就好像揹負了無數沉重的負擔一般,他的肩窩深深地凹陷,曾經筆挺的後背也駝了。這樣的晉鋒,看起來和一頭上了年紀的獅子沒什麼兩樣。
他沉默地,摳著自己的手指頭。
有時候,人的苦痛到了極致,反而不知道該如何發洩與表達。大悲的臉,麻木如石頭,連傷心的表情也做不出,這大概是最令人無奈的事。
晉鋒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把他這麼多年來的思念,告訴白諾。在白諾問“你到底發生了什麼”的那一刻,他想了很多講故事的方法——例如如何開頭,如何把情節安排得合理,如何在敘述的過程中充分地表達自己的情緒等等等等,但這一切在他胸中那份洶湧澎湃、悲喜交加的情感都變得微不足道了。他哭過一場後,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對眼前這個“白諾”交代這一切的始末。
因為,曾經發生在他身上的,讓他經歷過莫大痛苦的一切,都不屬於他眼前的這個“白諾”。
但這種時候,他不能只顧著無奈和發呆,至少應該乾點兒什麼有用的……
所以晉鋒從白諾手中奪過水瓶,擰開了瓶蓋又遞到白諾面前:“不吃東西的話,至少先喝點水吧,你剛剛可是嚴重脫水。”
“……我並不是拿自己的身體來要挾你,我只是想知道你的……”
“你喝水。”晉鋒倔強地把瓶口伸到白諾的嘴邊,“你一邊喝,我一邊跟你講。”
白諾終於接過了瓶子。
飲一口,滿口苦澀,也不知道是水質的緣故,還是自己心情的緣故。
晉鋒見他乖乖喝了水,這才放下心來。他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儘量放空大腦裡所有的情緒,然後張口娓娓道來:
“這事也許不經歷的人不會相信,但它確實發生在了你和我的身上。”
“小諾,我要跟你說的事情是——”
“白諾已經死了。”
……
礦泉水水瓶的瓶口從嘴中脫落,白諾大吃一驚,不由得嚥下了最後一口。
“你你你……你在說什麼啊……”
死了?
我已經……死了?
開什麼玩笑!
但也許,這不是玩笑。
白諾突然想起來,在《三重門》開拍初期,他在電腦螢幕上看到的那個奇怪的對話方塊——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