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負重傷,共救下三十餘名被騙的少女。正統五年的通倭案,他一個人斬下了七個倭寇首級。三年前,聽說他為了一名屈死的歌伎,單槍匹馬到了南京城,不顧仇人是勢力滔天的大鹽商大船商,終於為那女子報了仇……”
芸少爺與傅仇都在出神地聽著周典史的話,芸少爺的心情益發激盪,他沒有想到吳戈居然還有這麼多轟轟烈烈的事蹟。而傅仇,卻覺得自己的耳朵在嗡嗡作響,腦子裡一片熱,心中憋屈得恨不能大聲叫出來。吳戈的事蹟,在他聽來,是那麼的刺耳,那麼的尷尬,但他也知道,這應該是真實的。
自從今日與吳戈聯手作戰之後,他一直心亂如麻。他從來沒有懷疑過父親的正直,正如他從來沒有懷疑過吳戈的奸惡一樣。但此時……如果吳戈是這樣一條好漢子,那麼自己的父親呢?自己這樣想將置父親於何地!
卻聽謝如松笑道:“如此說來,這個吳戈倒是條好漢。本將軍倒真想會他一會。”他回過頭來又道,“其實,在那些賤民的眼中,鍾漢儒又何嘗不是英雄?
第十五章 生死忠義
一剷土撒去,散落在鍾繼儒的臉孔上。
鍾漢儒對吳戈說:“這個孩子出世時,我比他現在還要小一歲。我從來就不懂如何教他。你知道我父母也去世得早。我不是一個好父親。這全是我的錯。”
吳戈拍拍他的肩。
“別太灰心。投降還是搶船,你有什麼打算?”吳戈輕聲問,“但是,我仍然不會隨你去。這堤上的人,還有骨骨,我得為他們留下來。”
“當年我曾對謝如松有一句評語,說他瞳子白黑分明,有白起之風。”鍾秀才解釋道,“這是晉朝嵇康評趙景真之語,下一句是‘恨量小狹’。他如果足夠大氣的話,足可以成一代名將。三年前我殺了他弟弟謝如柏。他恨我入骨。”
“我也常在想,人之間的仇恨,怎麼就能這麼深。多少年都不能化解,甚至越來越深。有時候我真的對這個世界無比絕望。”吳戈嘆了口氣。他身邊這些歷盡苦難的人們,正面臨著比人生還黑暗的死亡。他們被繁華世界的萬丈紅塵拋在了身後,他們沒有仇恨過誰,卻不得不面對來自高高在上的人的仇恨。
寬容,為什麼就這麼難。
鍾秀才喟然長嘆道,這是古往今來先聖大賢從來都沒有能夠想通的道理。佛祖的大智慧、孔聖的忠恕之道也從來沒有化解過人世間的仇恨。唯一的可能,只能是用一些人的血。等這些人的血汙淡去,仇恨也就淡了。只是用的是時光而已。
那不是冤冤相報?吳戈搖頭,我還是相信寬恕的力量。
那麼好。讓我們一起來化解這仇恨吧。用我的血,和你的寬恕。
鍾秀才站起身,走向刀槍林立的敵軍,不再回頭。
東曦從運河東岸的雲層裡透露出的第一縷陽光把他寬大的身影映得血紅。
火眼尉遲鄧況一個人,兩條水磨八稜鋼鞭,走進了謝如松的大營。兩排黑甲鐵騎居高臨下俯視著他,而他就這樣從容地從刀槍陣中走過,一直走到謝如松的馬前。
他抬起頭,看到秀才的頭顱高高吊在中軍轅門之上,沒有什麼血汙,鍾漢儒的面孔上甚至有一分笑意。
“鍾秀才是條好漢。我沒有難為他,他死得很痛快。”謝如松淡淡地說。他說得沒錯,如果他將鍾秀才送到北京,所謂獻俘闕下,只怕也逃不了凌遲。他也沒有想到鍾秀才會坦然請降,願用自己一命換其五百六十七名部下的性命。謝如松不否認,在那一刻,自己也起了惺惺相惜之意。
“那麼謝將軍同意鍾大哥的條件了麼?”
“沒有。”謝如松搖頭,“我還是得報仇。現在來談判,你們並沒有什麼籌碼。”
“我們五百六十七條好漢的性命,你要想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