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吉時,賓客們誰也不能說小千歲將來不會這樣,便紛紛上前附和著道喜,大都學的先前那些詞句。
一時間殿裡諛辭密佈,無數讚美加在了開始打盹的小柳兒身上,某《大樹詩詞集》的作者也被連帶無數。若有外人猛然進來,還真分不清到底是吹捧誰。
李佑當即醒悟到,前面那開了風氣之先的哥們肯定是歸德長公主安插在賓客中的托兒,歸德長公主安之若素,但臉皮厚如李佑者,此時也坐立不安。他沒法學著別人上前道喜,那也太自吹自擂不知羞恥了。
至此李大人長嘆一聲,覺得歸德長公主府第銀鑾殿已然無法容身,對劉娘子和金姨娘使個眼色,就要溜之大吉。
朱放鶴眼明手快,忽然一把抓住了轉身欲離的李佑,打趣道:“賢弟哪裡去!你今日得到小千歲的青眼,難道不該為了小千歲作詩一首應景麼?”
面對不明真相的群眾,李佑心裡忍不住吐槽,天底下哪有父親給兒子獻詩賀壽還是一週歲大壽的道理?口中不住的推辭:“在下這點、微末才學,如何配得起小千歲,放鶴先生可另尋賢才!”
但架不住朱部郎揪住不放,李佑簡直懷疑他也是歸德長公主安排的托兒,最終無奈口占一首道:“龍門縹緲謫仙身,偶向雲中現金鱗。天潢貴胄人方幼,誰疑其子是星辰?”
朱放鶴才思敏捷,當先帶頭高讚了一聲“好!”
其他人慢了兩拍,細細琢磨後便發現,這首詩格律用詞或許都不是極品,但妙就妙在只有朱柳才能用得上,簡直是為了今日的小主人公量身定做的**一般,天下再無別人可以用這首詩。
其一,能比小柳兒更貴重的只有皇子。但哪個皇子藩王如果以謫仙、真龍、星宿下凡比擬,從理論上倒也沒什麼,都是龍子龍孫倒也不犯忌諱,但也未免太肆無忌憚的不避嫌了。這個態度傳到天子耳朵裡,可不見得是好事。
其二,比小柳兒身份低的臣民之家,無論是大臣還是勳貴,那更不用提了。裡面有些字眼不是一般人家可以用的,用了就是譖越,誰敢亂用?
故而想來想去,這首詩只有送給朱柳很是合乎巧妙,十分貼切。朱柳身上有天家血脈,被賜國姓,又危及不了皇位,用不著避嫌,拿那些詞句去褒美恰到好處。李大人確實名不虛傳的有才!
頓時殿中“好”、“妙”等稱讚不絕於耳,還有提前準備了應景詩詞的,這時候也不好意思拿出來獻醜了。
同樣想通這點,長公主不由得感慨,這情夫太有心了。這首絕句肯定是他愛子心切特意準備的罷,真是個不善於表達深情的表裡不一之人。
她笑容滿面,移步對李佑道:“看來我兒與李大人似是有緣之人,今後成就若能有李大人之萬一,也是他的福氣了。”
這一切還不是你鼓搗出來的,打算藉此機會,生拉硬扯的找出個理由,向別人宣示某些意思罷…李佑心裡抽動幾下,表面上謙遜有禮的做戲道:“殿下委實言重了,在下何德何能,愧不敢當。”
歸德千歲叫乳母將兒子抱來,又對李佑說:“如果李大人不嫌棄,再等小兒年歲稍長時,可否收他為傳業弟子?”
天地君親師,與小柳兒是不能認親了,那認個師生也好,師生之禮和父子之禮算是最接近的了。對長公主這個要求,李佑產生不了拒絕的心思,點頭道:“殿下若不怕誤人子弟,在下無不應允。”
勳戚的智商普遍不如文官,但也不傻,在別人眼裡,這分明是歸德長公主竭盡全力拉攏李佑的表現。
如此看來,今天這些場面說不定就是歸德長公主刻意為之,李佑此人似乎很有前途啊。也有人不禁後悔,剛才有個“燒冷灶”的機會,卻被錯過了。
李佑暗暗搖搖頭,今天這趟探子之行,真是猝不及防的落進了一堆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