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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鴇子派額道:“啊呀,這就可惜了。她被人贖身,正於房中待嫁,所以不好出來接客了。還請老爺諒解。”
朱部郎一臉的遺憾,“我聽說了風聲,所以要來欣賞最後一曲,沒想道還是來遲了。不想從此竟成絕響。可惜!可惜!”
沒等李佑說話,朱放鶴又指著他說:“此乃蘇州李探花也!不知可否請得玉玲瓏姑娘出見獻曲?”
老鴇子的眼眸精光暴閃,轉身掀了簾子出去,嘴裡叫道:“要得要得!李先生少待,老身去去就來!”
“還是你的招牌好用。請你來不會錯的。”朱放鶴得意的對李佑使了個眼色。
沒過多久,門簾晃動。從外面嫋嫋走入位二九佳人。李佑看去,正是玉玲瓏。兩年不見,依舊神韻如畫,風姿綽約,清豔不俗。
玉玲瓏抱著琴,對著二人微微屈膝行禮,橫目掃了李佑幾眼。其後一言不發,低頭開始調弄琴音,全無妓家生張熟李的熱情。
除錯好後,她輕聲問道:“老爺想聽什麼?”
朱部郎點頭道:“今夜專為姑娘技藝而來,但請隨意。”
玉玲瓏坐在琴後,閉目片刻。隨即素手纖纖,琴聲叮咚,撥弄了一會兒,漸漸進入情境,又開始唱起曲詞。一張口,嗓音纏綿悱惻,滲透人心。
“故國鄉音竟杳然,浮葉飄萍劇堪憐。斜依芳樹岐王第,虛度春華賀老弦。紅豆不思行樂夜,錦纏殊憶奉恩年。君何細數梁園事,舊時金粉往如煙。”
唱著唱著,珠淚漣漣,一滴一滴的落在琴絃上。
李佑停杯訝然,這首律詩是當初拒絕她服侍所寫的,沒想到被她編成了曲詞。不過也不奇怪,這首詩的詞句韻律動人,倒也適合唱出。
放鶴先生聽到入神,沉浸在這悽婉哀怨之中,良久方才醒過來,嘆道:“從未聽說過,此詩乃何人所作也?”
李佑低聲道:“我兩年前寫給她的。”
朱放鶴恍然,下意識評論道:“果然是你寫的,之前卻不見流傳過。錦纏殊憶奉恩年,何其無情也!與白樂天之琵琶行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過朱放鶴很快感到此刻不是品評詩詞的時候。玉玲瓏姑娘從良之前滿腹幽怨的對著李佑演唱此詩,以及她的淚目,這才是焦點…
玉玲瓏輕輕擦了擦眼淚,走到二人身前,盈盈一拜,對李佑道:“四年之前,妾身初墜風塵,與李先生相識於虛江花船上,目睹李先生風采驚為天人,蒙賜一首《滿庭芳》,自此便以玉玲瓏為花名。
兩年之前,妾身遭人轉賣,漂泊至京師。不久偶聞李先生也到了京師,竊以為緣分將至,孰料被李先生拒之門外,並贈“舊時金粉往如煙”一首。
近日有人相贖,奴家只道從此閉鎖深院,永無相會之期。不承想今日復見李先生,居然能鼓琴而歌,以此作別,也是奴家幸事,只恨此生沒有緣分了。
李先生心裡大概只道我逢場作戲,但妾身在此願剖心明示:奴家雖是風塵女子,但過往對李先生絕無逢場作戲之心。今後縱然再不相見,惟願李先生心中不要將妾身等同於其它風塵姐妹。”
美人情重,李佑只能嘆口氣,鄭重的對玉玲瓏抱拳為禮,像是承諾了什麼。
朱放鶴看看眼前這兩人,不由得搖頭吟道:“不是樽前愛惜身,佯狂難免假成真。曾因酒醉鞭名馬,生怕情多累美人…此情此景哪。”
玉玲瓏的淚水剎不住的流了出來,沖掉了妝容,又道:“沒聽過行中誰得過李先生兩首詩詞,妾身有二已經是得天所幸,今夜再懇請李先生贈離別之詞,以慰藉餘生。”
李佑對朱放鶴說道:“你書法好,我說,你寫。”房中備有紙筆,朱放鶴便提筆靜待。
李佑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