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香氣,已經酒醒的她忽然一愣,回想起昨晚一些支離破碎的片段,頓時皺起了眉。
為何會在床上?!誰將她移到床上的?
她抬首去看宗亭的臉,卻察覺到對方將長腿跨到了她腿上,在她打算掙脫的瞬間甚至下意識纏緊了她。
他在騙她!李淳一徹底醒了,原本該有的一腔甜蜜瞬間全化作了被欺瞞之後的怒火,她正要發作,宗亭卻無賴似的按住她後腦,明明早已經醒了卻一言不吭。
李淳一氣得講不出話,他可知道這些時日她自責難過了多久,可他竟全是在唬她,甚至夥同賀蘭欽來欺騙她。難道她比賀蘭欽還不值得相信嗎?
“殿下千萬不要再撕了,昨日袍子已經全廢了,臣現在就這一件。”他睜開眼,卻是求她不要發火,然他的不信任和欺騙完全激怒了李淳一。她翻身就要與他打架,卻又被他死死扣著雙手,低頭去咬,卻又被他反壓。
兩人之間的廝打力量懸殊充斥著滿滿戾氣,然而就在宗亭鎖死她雙腿,將她壓在身下妄圖辯白之際,床榻忽然顫動了起來,李淳一瞥向不遠處的條案,書籍燈臺隨地動嘩啦啦翻落,眼眸中的驚恐一閃而過,宗亭緊緊抱住了她。
“地動了。”
☆、第38章
震聲恍若冬雷,宗亭雙手捂住李淳一耳朵,將她安全覆在軀體之下,任憑屋外嘶喊驚叫聲接踵而來。
整座長安城都顫動了。長安百姓從晨間睡夢中驚醒,或滾到床底桌案下躲著,或連冬袍也未裹便奔出了門,在昏暗長曲中看著晃動的屋宅與草木相擁發抖;還在衙署值夜的司天監判官從胡床上跌下來,起身飛奔出了門,偌大承天門街上燈火全熄,天昏地動,馬嘶驢嚎,值夜官員們皆撇下案牘狂奔出門,聚在一起喘著氣不知如何是好。
長安城就這樣猝不及防地迎來了一場大雨,太陽不再露面,溫度陡降,寒雨傾倒,凍得人瑟瑟發抖。待震感驟停,坊正里正便四處奔走巡查轄區內的受災情況。
京兆尹焦急萬分,連早飯都未吃就匆匆趕去了衙署。司天監官員未能預測到這天象,一眾人膽戰心驚跪在殿內等候懲罰,但他們未料到,更大的危機還在後頭。
長安城的大雨仍未停,山東卻傳來了急報。長安地動的當日,山東大震,廨宇廬舍悉數崩毀,地裂斷流,死傷不計其數。上回已經被罰了俸的司天監官員這回再跪到殿內,監國的太女面上醞釀起了之前沒有的怒氣。
那怒意一觸即發,似乎隨時都要燒到面前這一群無用的傢伙身上。
如果說長安地動帶來的損毀尚在能接受的範圍內,那山東這罕見的大震造成的損失就令人狂躁不安了。年邁的司天臺監沉默跪著,就在他打算請罪之際,女皇卻從昭應回了宮。
太女交出了監國大權,女皇重新坐回主位,即刻召集了皇城內五品以上京官入殿議事。沒有廊餐、沒人敢議論,踏著大雨而來的官員們帶著潮氣雁行入殿,黑壓壓一陣,數支宮燭也揮散不去這強烈黯色。
入殿前賀蘭欽與李淳一迅速交換了眼色,各自站於兩旁,便再無交流。宗亭坐輪椅姍姍來遲,因腿腳不便也免去了行禮,安安靜靜坐在西側。
沉默大殿內能聽到外面如濤般的雨聲,空氣溼冷,費力燃燒的炭對此也毫無建樹。女皇低沉又威嚴的聲音緩慢響起來:“山東逢此大災,開國來從未有過,天意之難測,朕甚懼之。倘這是天譴,還請眾卿明言朕之過失,切勿有所忌諱。”
這言辭對老臣們而言並不陌生。從開國到現在,凡帝國蒙受大災,女皇便主動檢視自身政行得失,請朝臣上書直言其過錯,如此一來,反而令朝臣不能痛快攻擊時弊,今日也不例外,殿內果然一片靜寂,無人吱聲。
就在眾人悉數沉默之際,李淳一卻站了出來轉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