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咬了自己一口的又是什麼東西?蕭泓忍住了想要再摸一次脖子上傷口的衝動,此前他已經對鏡看過,昨晚覺得被咬到的地方半點痕跡都沒有。
“周世叔在大慈恩寺遇害前,我就在他的身邊……那時,家父帶我們兄弟幾個就住在離大慈恩寺不遠。我那時常常會溜到寺裡玩……六月十五那一天,我和往常一樣,又跑到周世叔畫壁的西林塔院跟他學畫……”
少年聲音終於從仿若雲端處飄然而下。曼雲每個字都聽得清,但卻零落地組合不成完整的句子,因為孃親牽著她的手一直在不停地顫抖著。
蕭泓斂著眉眼,肅手立著,彷彿對面上顯出異色的母女二人視若未見已自沉浸在他再次講述的舊事中。
永德十五年的蕭泓只是個九歲的孩子,因為自小母親的偏寵,在一群愛打愛鬧的兄弟中是個略嫌文靜的異類。所以當他在大慈恩寺結識了一個和自己一樣喜歡安靜寫字繪畫的忘年交後,就天天準時地換了不扎眼的衣裳跑到寺裡學畫,在兄姐的掩護縱容下,自得其樂。
‘我們在西林根本就沒看到刺客。只是聽到寺裡遠遠地傳來一片嘈雜……有個叫宣明的和尚跑來跟周世叔講,梁王在寺里正殿遇了刺客,由護衛護著要塔院暫避一會兒。因為我不想跟齊家的人打照面。周世叔就讓我先走,我胡亂將桌上畫具包了。爬窗出去……因為擔心真有刺客來,也不敢走太遠。就在塔林裡找了個正好能遠遠地偷盯著畫室的塔頂藏身……‘
蕭泓的眼圈又忍不住地一下子紅了。
他斟酌了下,才幹澀地繼續道:“梁王來了,拉著走到廊下週世叔重又進了畫室,侍衛們都在門口守著,室內只有他們兩個。我聽到寺裡有人喊刺客都死了,也就想著溜走,這時畫室門開,梁王走了出來,前襟濺滿了血跡。我看到他舉著滿手鮮血高聲大喊,喊什麼聽不真,但那些守在門口的侍衛居然就抽刀向著剛才正陪著他們說話的僧人砍了去。”
“從始至終,我沒親眼看到周世叔究竟是如何死的。畫室門大開,我也只能看到他的一角袍子和一灘血跡。我當時想趁亂再靠近些,結果被趕來找我的姐姐抓住了……”
蕭泓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線,放在身側的手掌緊緊地攥成了拳。
有些事他不想在人前提,雖然回憶中的故事已可能改變了他一生的軌跡。
同樣是在那天,為了把蕭泓迅速帶離現場,他的長姐蕭婉在一片混亂中摔傷了腿,雖然後來得了醫治,可只要仔細看著就還有跛行的痕跡。也是從那一年開始,一向享受母親徐氏溺愛的蕭泓開始聽話地接受父親的所有安排。周柘的死,還有蕭婉的傷都證明了父親說的是對的,沒有能力保護自己和自己所重視的人簡直就是廢物。
與隨著蕭泓的講述漸漸泣不成聲的杜氏不同,曼雲仍一動一動直挺挺地站著,臉上沒有半星淚花。
梁王齊衡?那麼,應當就是現在正坐在龍椅上的那位九五至尊?
曼雲探究的眼睛緩緩地從蕭泓的身上轉到了周顯的臉上。
雖然她對蕭泓恨意難解,但是這個“是當今天子殺了父親”的說法,曼雲相信是真的。前世認識的蕭某嘴刁心狠,但並不擅長說謊,無論喜歡還是厭棄,他都會直接了當地扎人心。
白髮蒼蒼的周顯看著向他求證的孫女,緩緩地點了點頭,道:“蕭公子說的,我信。”(未完待續。。)
第88章 離光
書房門嚴嚴地被關牢了,室內只留下要細談的祖孫三人。
蕭泓回頭看了看緊閉的門扇,默默地低下頭,跟著徐訥的身後向著臨時安排他住著的敦院行去,顯得很是老實。
到霍城,看看作為跪羊圖中原型的小姑娘,然後再找機會,將周柘的小印交給周顯講明當日情形。從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