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記得五年前,他的小阿奴真是小小一團,肉嘟嘟摸不到骨頭,小手上胖出窩窩來,握在掌心裡軟嫩地讓人心都融化。
他領兵三次奇襲,將犬戎的騎兵打散在草原上,卻因為介漢貪功弄權使了手段,未能等到後援軍,險些困死在草原裡。當時他並不知道,自己隨軍陣亡的訊息已經傳到了府城的將軍府,甲遜等人都在他身邊,府裡竟沒有能護住他的大人,介漢甚至圍住將軍府,打算先下手為強,將通敵賣國的罪名嫁禍給他!
趙諶回想那一次,當他從犬戎重重包圍中殺出一條血路,九死一生地返回西關大營,得知介漢所為,是怎樣一種心肝俱裂地恐懼和憤怒,他直接帶兵闖入城內,竟看見介漢的兵束手無策地圍在將軍府外頭,而整個府邸被熊熊大火籠住,裡頭的人出不來,外頭的人也進不去。那一刻,他被恐懼衝昏了腦子,以為是介漢放的火,只覺得絕望——
那是他頭一次,完全不去考慮後果,直接弩殺了介漢!可是他的阿奴真的很聰明,放火圍府是他想出的主意,一邊讓留下護衛的親兵拖延時間,用鐵水把門澆死了,一邊沿著府牆潑油放置易燃物,還在裡側設定了隔離的溝壕。火燒了大半日,府裡所有能燒的能燃的俱都堆到了這一圈火牆裡。
果然等到了趙諶歸來。
他弄開門,就看見阿奴小臉蛋漆黑漆黑的,撲進他懷裡。
趙諶嘴角勾起些微的弧度,整個人都因為回憶放鬆了下來。他的阿奴長大了,原來的膽兒小精現在竟然會主動誘敵,一路跟蹤奇襲,回來後不貪功,也懂得承擔責任。
“……九十九、一百!”趙元揮完最後一下,整個人都虛脫了,長戟咣噹一聲砸在地上,他人便往後倒去,叫早有準備的某爹接在懷裡。
趙諶一把抱起兒子,聽著小孩兒粗粗的喘息,然後就是一長串的肚子鳴響。
他朗聲大笑起來。
趙元耳邊響著他老爹“開心至極”的笑聲,鬱悶得不行,偏偏渾身連動一下都難。他磨了磨牙,最後悶聲悶氣道:“……我想吃飯。”
“阿父帶你去吃飯!”趙諶拿披風給他蓋著,抱著他朝中軍帳走去。
一進帳子,趙元就眼睛一亮。因為帳子裡傳來的香味可不是羊肉湯的味道。趙諶看他那小模樣就想笑,把他放到墊子上,然後揭開方几上幾個蓋子。
趙元的口水頓時刷的就下來了,直流三千尺。
“兔、兔肉!醬鵪鶉!”他往旁邊一掃,咂咂嘴巴,“連春盤都有嗎!”
趙諶拿了溼帕子來給他擦手,在旁邊坐下道:“是絳城那邊跟著運糧隊一塊兒送來的鮮貨,立春便做了春盤送過來,今天軍營裡都有春盤吃,給你這個是細做的。”
終於不用吃羊肉了!他吃羊肉吃的都便秘了!
趙元看看桌上,這春盤做得再細,也沒有絳城的地道,但在西關,已經算是頂好頂好的了。黑漆的盒子裡碼著黃燦燦的雞蛋絲兒,綠油油的炒菠稜菜和炒韭絲,脆嫩嫩的炒豆苗兒,加上鵪鶉肉和兔肉,裹在攤得薄薄的麥餅裡,那滋味兒真是回味無窮……
他迫不及待地想卷個餅吃,豈料手使了幾下勁,竟然都沒抬起來。
“一會兒泡了熱水,阿父給你揉幾下,否則你明日起不來身。”趙諶給他捲了一個遞到嘴邊,看他還在那兒跟自己較勁,眉頭一挑,“不吃?那阿父自個兒吃了?”
趙元抬頭啊嗚一口,半個春餅就沒了。
“多吃點,長點肉。”說到這個,便是世上男人養孩子都不經心,趙諶也有些個發愁。他就趙元這一個兒子,沒料到才過了九歲生辰,趙元就開始拔高,兩年過去竄到他胸口。雖說個頭還不算高,但同齡人當中也算佼佼者了,只是卻不長肉。
吳生安慰他這個年紀的小郎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