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暗地翻白眼,悶頭喝粥。
碧絲和桃蕊、鶯歌一起將案几撤了下去,又煎了茶端上來。範氏靠在幾個大迎枕上,流溪跪坐在她身後,拿著一把梳篦替她通著頭髮,一下一下的要數滿一千下。趙元每每看到就覺得頭皮都疼,範氏還說這樣頭髮才黑亮,還要幫他也通頭髮,嚇得他幾天都不敢來棠梨院。
範氏不住地打著呵欠,看著十分睏倦。
趙諶道:“我和阿奴這就走了,你且進去歇著吧。”
範氏卻強打精神對他說道:“妾身還有事兒跟您說呢,”她看了趙元一眼,“再過得兩日便是重陽節,阿奴也大了,妾身想帶他一道歸寧,您看怎麼樣?”
趙元睜大眼,腦袋裡迅速閃過原珏快活的小臉……他問自己范家的假山是不是比府裡更好……範氏主動提出要帶他回孃家……
趙諶卻並不驚訝,只略微沉吟,道:“我讓甲遜帶人護送你們去范家。”
甲遜是趙諶親衛第一人,家臣地位僅次於呂慧。
範氏微微一笑,容光煥發。
父子倆兒臨出門,趙元到她跟前行禮,她隨手給趙元理了理衽領叮囑:“晚些時候我叫針線上的人去給你量尺寸,你這頭一次回外祖家呢,且我眼瞅著,重陽一過天就要次第兒涼了,得趁著節把你下季的衣服置辦起來。”
趙元看著她,點點頭:“兒知道了,母親好好休息。”待出了院子了,他才去拉某爹的大手,父子倆兒手甩著手,慢悠悠穿過小花園。
忍了一路,眼看過了垂花門就出了內院了,兩人且要分道揚鑣,他抬頭問趙諶:“阿父,范家……范家都有些什麼人?”其實他想問為什麼今年範氏決定帶他去,但又覺得這話問出來未免有些含沙射影的意味,就換了個問題。
趙諶捏著掌心軟嫩嫩的小爪子,嘴角一勾:“這個不用為父跟你說,你母親會交代你的。”言罷,他看了看兒子,卻發現對方一臉少見的忐忑,心就有些軟。
他嘆道:“你這膽小兒精!你只須記得,范家女孩兒甚多,萬不能亂走……咱們家襲得是武職,范家一向出的文官,你不必結交什麼,跟著你母親就行了。”實則範氏與范家也並不親近,過去五年也只回去過三兩次,這回去,也是為了有孕,范家給她遞了話。
不過範氏主動開口帶阿奴去,倒讓他少費些功夫。畢竟阿奴一日大過一日,從前年紀尚小,還能待在府中,往後作為他的長子,總要出去交際。雖然范家他未必看得上,但與外祖家往來親密,才顯得他養在正房的身份名正言順些。
國君希望臚氏的子孫蠢笨落魄,他卻希望他的阿奴縱不能位極人臣受人敬仰,也要一生都活得坦坦蕩蕩,光明正大。他領了範氏這份情。
重陽節前一日,左右將軍府就前後腳來了人,把原珏和臻鋮接走了。
趙元送他們出去,見來接原珏的那輛軒車雖然樸素,但桐油漆得清亮,馬匹也健壯,隨行的馬僕和婆子都穿著乾淨整潔。
等到原珏跑過去,車簾一掀開,裡面坐著的竟是個二十左右的婦人,穿著雪青色鑲墨綠邊繡單瓣菊的短襦上杉和八幅的墨綠裙子,胳膊搭著玫紅的披帛,一頭烏壓壓的頭髮挽起,幾支錯金嵌玉的花鳥簪子零次插戴著,五官秀麗溫柔,氣質婉約,遠觀笑容可親。
“阿媼!”原珏似那乳燕投林般撲進婦人懷裡,親熱得不行。
原來竟是原珏的母親!
趙元忙遠遠地行了個晚輩禮,那婦人含笑點了點頭,原珏朝他揮手,就放下簾子。
而另一方,臻鋮也才剛剛上車。他家那軒車嶄新敞亮,內裡鋪陳華麗,還有兩名婢子隨行服侍他。趙元走過去跟他告別,他掀著門簾子,小臉蛋上笑著,卻帶著幾分苦澀。
那兩名婢子對趙元行禮,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