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的弟弟戲說等弟弟長大以後,要保護姐姐,照顧姐姐。如今她沒有讓父親失望,弟弟也沒有讓娘失望。再厚的簷冰總有融化消失化作泥水做春肥的命運,再冷的春天總要迎來豔陽高照春暖花開的那一道美景。他們姐弟已經苦盡甘來,最艱難的路已經穩穩踩踏而過,前途寬敞光明充滿歡聲笑語,再無需在夜裡驚夢醒來。
而她一生還會相伴到白頭的男人,十歲兒郎已是昨日消失的記憶,吃力的去想也總是模糊不已。一直相伴著,熬過貧寒熬過艱辛,摸摸索索著也長大了,彷彿眨個眼,很多事已然成了昨日光景。該拋棄的不願想起,該記著的從沒忘記。她出生的命運是嫁人相夫教子,他們出生的命運是拼搏向上衣錦還鄉。她和他們都是幸運的人,走了一路,沒有遺憾。
春雨這麼冰冷,望著漸漸消失在翰林院大門的身影,由心而發的喜悅融化了她的笑顏,此時此刻,她想幸福不過才走了一小段路,以後的幸福還有很長很長。
“阿姐,我們回去吧,雨下大了。”李嫣然輕聲催促,撐著傘與秋娘並肩而行,街上清冷如這寒春,秋娘摸了摸袖裡的錢袋微笑:“順路去買點菜,今日買只雞如何?晚上燒雞給他們添酒菜。”
“行啊,還要前日吃個那個豆腐乾,秋明賊喜歡那怪味,哼。”
“呵呵呵,那豆腐乾也只有秋明愛吃。”
“就是,我上回熬的排骨蘿蔔湯他說還不如豆腐乾好吃,氣死人。”
“他故意逗你了。”
“哼,就是嘴巴壞。”
二人帶著僕人慢慢消失在煙雨中,遠遠被拋在後頭的翰林院前大街書香茶樓裡,一四五十歲的老者驚訝的收回目光,隨即一收摺扇付了茶錢便匆匆跑了出去。
老者一路跑到一家大宅子,通報後進入內屋書房見到想見的人。
書房中一留著八字鬍的男人氣質不凡,見了來人頗不耐煩道:“找我何事?”
“阮老爺,方才小的看見了不得了的人!您一定猜不到是誰。”
“別給我來這一套,有話快說。”
“阮老爺,您可要留著那副畫?”
男人一皺眉:“畫?”
“恩,就是十幾年前,那人留下的畫……”
“……如何?”男人挑眉。
“咳,阮老爺應該知道那畫中人乃是那人的愛妻,今日小的在茶樓卻驚見一位夫人與畫中婦人極為神似,我一眼瞅過去唬一跳,還以為老眼昏花了見了鬼。”
“……”男人聞言沉思,半晌不以為然道:“無需大驚小怪,那人本就留下一兒一女,興許是他女兒吧。而且前陣子我就得知今年翰林院有位姓呂的少年進士,出生地都和那人一致,我正想找個什麼日子親眼去瞧瞧是不是他兒子,算算年頭也的確有這麼大了。女兒早該嫁人了,兒子也成了進士,不錯不錯。”
“阮老爺!您怎麼能如此鎮定!哎!”
“哈哈哈,不然你想我如何?”
“阮老爺,那人的死……”
男人眼一橫,冷聲道:“那是他命數已到,與我何干?我早就警告你,當年的舊事不許重提,他死了是小,我的面子卻被他丟光了!”
“阮老爺……可是一條人命……而且若那進士真是他兒子可咋辦?既然年紀輕輕能入翰林院怕是上頭有靠山,也不曉得是哪位大人,他兒子既已來到京城恐怕不會簡單了事,哎,阮老爺說的也是,不提最好,不提不提罷。那阮老爺當小的沒來過,小的這就告退。”
“慢著。”
“阮老爺有何吩咐?”
“查查他們住在哪,送些銀子去,不要讓人懷疑。”
“……是。”老者嘆息離去。送銀子是想去贖罪嗎?那東西能買到多少真正值錢的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