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六歲模樣的女孩被玻璃門攔截在另一邊。她低垂著眉眼,長發散落兩側,襯得那臉又小又白。
她將耳機線纏上手指,鬆開再纏上。
直到敲門聲響起,她猛地一怔,終於停下手裡的動作。
她的眼神也在一瞬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種情緒很複雜,盛盞清一時分辨不出,笑著跟她打了聲招呼,坐到她身邊。
徐若心搭在膝蓋上的手一緊,身子沒坐穩,兀自往旁邊倒去。
盛盞清及時扶住她,動作太大,意外帶倒立在鋼琴上的陶瓷杯。
啪的一聲輕響。
盛盞清將女孩穩住後,附身撿起地上的碎片,扔進垃圾桶,回來時看見對方板著脊背,處於發愣狀態。
「嚇到了?」盛盞清語速緩慢,語氣也比平常輕柔的多。
她性子冷傲,身上沒有那份親和力,不喜歡也並不適合當老師,但這份工作是截止目前為止開出待遇最優越的,工作內容也不會打破她慣有的原則。要是能拿下,再好不過。
盛盞清朝她伸出手,想到什麼,忽然頓在半空。
據接待人說,女孩患有抑鬱症和社交恐懼症,害怕與人交流,這種交流包括肢體和眼神的互動。
盛盞清收回手,剛想說什麼,就被對方截斷,「老師。」
徐若心指著她從衣領裡跑出的項鍊,「我能看看你的項鍊嗎?」
她聲音斷斷續續的,像是從乾澀的聲裡硬擠出的。
盛盞清愣了下,隨後雙手從後頸解下項鍊。
徐若心接過,視線牢牢鎖在自己掌心,「老師,這條項鍊是哪在買的?」
盛盞清並未多想,只當是小姑娘的愛美之心,「不是買的,別人送的。」
她溫吞地擠出一個音,「誰?」
盛盞清沒法對她說「粉絲送的」,只能含糊地回了句,「一個重要的人。」
小姑娘卻忽然笑了,笑時嘴角梨渦乍洩,漂亮的過分。
兩人間無形的隔閡似乎在這一剎那,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打破。
60分鐘的課程,比盛盞清想像得要輕鬆的多。
「老師。」課後,徐若心貼近她,聲音怯生生的,「我能加你微信嗎?」
盛盞清愣了愣。
她並不覺得自己的人格魅力大到,能讓這個躲在自己世界裡的小姑娘,如此輕易又勇敢地踏出第一步,敞開雙臂去擁抱另一個世界。
何況她能否留在這裡還是個未知數。
在這種情況下,去加一個僅有過一面之緣,沒準今天過後就不會有任何交集的陌生人,顯然沒有意義。
可偏偏盛盞清莫名其妙地說出了「行」這個字。
徐若心嘴角的小括號倏然躍進她的眼底,她跟著牽起一笑,劃拉幾下螢幕,把二維碼亮給她看,而後半開玩笑地說:「記得備註一下『仙女姐姐』。」
徐若心低垂的視線裡,是一張半紅半白的頭像,分界線正好卡在黑蝶的胸腹間,仔細一看,它的右邊翅膀有著一角殘損,像是被人硬生生折斷,圖片上方頂著簡單又顯眼的一個字——
「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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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小姐,今天辛苦你了,有訊息到時候會電話通知。」還是同一個接待人。
盛盞清笑著點了下頭,但心裡也明白,這種說辭多半是等不來訊息了。
好在她來之前就沒有抱多大的期待,此刻也就沒感受到多大的失望。
博睿大樓建在新開發區,有條主路尚未完成修葺,公交車只能臨時改道,不太平整的柏油馬路使得車輛在行經途中顛簸異常。
盛盞清不太願意再次感受在屁股下放個榴槤的觸感,便多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