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慧嫻本無意求取一支姻緣簽,卻因為老僧的話而又起了波瀾,本該淡如止水的心境,原來只是自欺欺人。
晃蕩在車廂裡,今日前來赴約,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當初她從暖風閣中離開,已是在心中發了願,將來不管念夕要求自己做什麼,做到,做不到的,都會盡力。
正是因為早已有了抉擇,在她聽到那個強人所難的請求之後,竟只剩感慨和同情,原來,自己的心仍然會為別人的愛情故事而跳動。
如果沒有與念夕相見,沒有聽到那個匪夷所思的故事,那麼,這支簽,對於自己的觸動,就不會那麼大。
「小姐,你怎麼了?」陪在身旁的漣漪身為貼身大丫鬟,自然能與小姐同乘坐一騎,其他隨從也只得跟在身後。車廂,不失為一個可以說些真心話的地方。
「漣漪,你說,我從前是不是太固執了?有些傻?」倚靠在軟軟的錦繡墊子上,慧嫻閒散地伸了伸腿,這個動作,是在江南的時候學會的。從前自己是絕不會做出這般不|雅之舉,直到去了那片滿是雲霞的絕美之地,才發覺過去的自己拘謹在一方小天地中,委屈的到底還是自己。
「小姐可是京中第一才女,連大少爺有時候都自嘆不如呢,若是你傻,那京城裡可沒聰明人了。」誰要跟自家小姐比聰明?那是門都沒有的事兒,漣漪想都不想,拍拍胸脯,做了堅定保證。
「漣漪,我問的不是這個。我是說,以往我對八少爺的情,是不是錯了?」好笑地看著漣漪,慧嫻無奈地輕輕拍了拍她。
「啊!這事啊,小姐,我可說不好。是對是錯,我不敢下判斷,只不過瞧著你那樣,大夥兒心裡都不好受。」回想起那段布滿陰霾的過往,除了納蘭慧嫻自己,陪在她身邊的漣漪或許最有發言權。
無數個輾轉的夜裡,府中寂靜異常,唯有漣漪強打精神陪著她。不願點燈,怕驚動了旁人,第二日又傳到了阿瑪和大哥耳裡,徒增擔憂。只有在黑暗裡,堅強如她,才能毫無掩飾地傷心難過,一遍遍撫摸著那個親手為他繡的荷包,卻始終不敢在白日裡拿出。
「或許我是真的很傻,只不過,不曾那般傻過,便也不會有如今的我。若是不曾全力以赴過,也不會有現在的心甘情願。我能體會她的心情,所以我願助她。」前半句是說給漣漪聽的,最後一句卻是陡然降低了音量,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助他?小姐,你的意思是還要與八少爺有聯絡嗎?」漣漪隱約聽到了那句他,嚇一跳,好不容易在江南待了那麼久,小姐才恢復如常。怎麼回來不久,又要跟八少爺牽扯起來,萬一重蹈覆轍,可如何是好?
「我說的不是八少爺。」斜瞪了眼漣漪,這丫頭是故意跟自己找茬麼?自己說東,她偏要答西。
「不過卻與八少爺有些關係。」漣漪好不容易鬆了一口氣,可聽到小姐這句補充,眉頭又擰了起來。
「小姐。。。」漣漪著急地傾身過來,想要再說些什麼,卻被慧嫻放到嘴邊的手指給阻止了。
「難得今日出來,心情這般輕鬆,咱們就別老是說那些不愉快的事了。」說罷,納蘭慧嫻側身躺下,腿腳更是擺上了軟榻上,如此形象,與名滿京城的大才女相差甚遠,卻在她身上看不出一絲粗俗。
與念夕一別,就意味著今後會見得越發頻繁,每次都用敬香這個由頭,怕是不方便。一來每月只得兩回的出府機會,太過漫長,而每次在這禪房之中會晤,早晚是要被府上眼線給發現,到時更難解釋。看來,還得重回暖風閣才是,如此一來,才更加名正言順。
回府後的納蘭慧嫻表現得與往常一致,並無引起旁人懷疑,而明珠與容若更是因為她肯主動外出而喜出望外,對此更是大力支援。原本在回程與漣漪套好的說辭竟一句也沒用上,主僕二人心頭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