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裡,婆夷河畔的大橋上亮起了無數火把,長龍般的吐蕃軍隊渡橋而至,白日裡才剛剛加拓的大營依然不足使用。
燭龍莽布支看著跪在面前的木隆,然後環視了周圍一圈的將領們道,“我知道你們覺得唐軍遠道而來,攻克連雲堡、連下阿弩越城和孽多城,必定兵疲馬憊,今日木隆之敗算是給咱們提個醒,唐軍此次來小勃律,就是奔著咱們來的。”
手中馬鞭指向身後士兵們正在過河的大藤橋,燭龍莽布支蒼老的臉龐上露出譏諷的笑意,“那高麗奴是自信能將咱們大軍盡數留於此地,要不然他早就可以砍斷此橋。”
這座連線吐蕃和小勃律的大藤橋,當初可是花費了將近年餘的功夫才在這婆夷河上造起來,唐軍要是真把這座大藤橋毀了,燭龍莽布支也只能回師邏些。
“我倒是要看看,這安西的唐軍到底有多大能耐!”
燭龍莽布支發了殺心,唐軍想要全殲他們,他又何嘗不想全殲唐軍,說起來他亦是佩服那高麗奴,自安西至小勃律,足有六七千裡之遙,其中地勢之險惡,就是他也不敢說能帶著大蕃勇士安然抵達。
“元帥說得是,那些小勃律人盡是些廢物,唐軍打下小勃律人的城池不算什麼本事!”
一時間吐蕃眾將都是紛紛附和起自家元帥來,不過他們都沒提連雲堡,在他們看來唐軍打下連雲堡,必定傷亡慘重,照道理不該有膽子繼續和他們打下去,可是眼下唐軍分明就是要和他們在孽多城下決一死戰。
“這兩日修整大營,加固營寨,那些小勃律人往死裡用,不用指望他們能上陣。”
按照吐蕃軍中的慣例,和唐軍交戰時,必定會用奴隸兵和僕從軍去消耗唐軍力氣,只不過燭龍莽布支和唐軍打老了仗,知道遇到這次的安西唐軍,以那些小勃律人的戰鬥意志和士氣,恐怕連唐軍的箭陣都衝不過,到時候反而會衝亂自家陣腳,倒不如讓他們當苦力幹活。
“是,元帥。”
“另外明日開始,加派斥候往孽多城和阿弩越城方向打探訊息,若是遇到商隊,全都帶回來,遇上唐軍,能打就打,不可戀戰。”
燭龍莽布支開始發號施令,兩軍對壘,未慮勝,先慮敗,他要先確保大軍的退路和後勤輜重,他們吐蕃人大軍在外,軍輜補給一靠隨軍的部族放牧所攜帶的牛羊,二靠就地抄掠城池。
這番他號稱五萬大軍來援小勃律,自然是誇大了數目,不過戰兵兩萬,外加隨軍的就近幾個部族,加起來也有三萬餘人。
大藤橋的另外一側,自然是叫隨軍的部族們把守,順便放牧牛羊,為大軍提供輜重,同時也是確保後路無虞。
“都散了吧,各自歸營,告訴孩兒們,明日開始便要做好和唐軍死戰的準備。”
燭龍莽布支揮退眾將,然後方自朝木隆道,“帶我去看看哈虎兒!”
哈虎兒天賦異稟,乃是吐蕃人中少有的高大巨漢,更是步戰的猛將,便是燭龍莽布支也不願輕易折了他,他懲罰木隆,在眾將面前讓人剝了衣服抽了五鞭,便是在他看來木隆就不該讓哈虎兒應戰。
“唐軍在孽多城至少修整了兩日有餘,你率兵剛至,我讓你謹守大營,唐軍挑釁便由他們去挑釁……”
木隆低著頭,不敢回話,白日裡被唐軍伏擊,卻是叫他折了近兩百人,只是捱了五鞭子,已經是元帥開恩了。
營帳內,左眼裹著白布的哈虎兒見到燭龍莽布支,本要起身行禮,卻被這位元帥按住道,“且好好休養,到時候咱們和唐軍決戰,還需得你上陣破敵。”
哈虎兒小腿上捱了白孝德一矛,好在沒有傷到骨頭,另外身上幾處傷口也只是皮外傷,就是被唐軍射瞎的左眼差點要了他的命。
“元帥。”
在燭龍莽布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