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口的是一位婦人,瞧著和嚴夫人差不多年紀。
她長得富態,一張臉笑起來很是和善,“師座以前帶出來的女人,都是女伴。能讓師座親口承認身份的,林小姐是頭一份。想來陽城是特別些,師座在那自立門戶,以後也要在那兒成家。”
林清也笑了下:“陽城臨海,在江南一帶確實特別一些。”
“是啊。”婦人眼尾的褶皺更深。
嚴夫人看了林清也一眼,見她笑容尋常,一副不諳人事的模樣,心中的擔憂更是多了一層。
這個宴會,怕是要搞砸了。
這樣淺顯的話都不明白,就算師座有心,也是無力迴天。
林清也不知道,嚴夫人和她沒什麼交情,秉著多一事少一事的原則,也不會多開口。
人家糊塗著,點醒又有什麼用?
難道還要她手把手去教?
“清也,這位是朱太太。”
嚴夫人想定,和林清也介紹,“朱太太家中做軍火生意,她先生是南邊最大的買辦。旁邊的,是她的女兒曼妮。”
“朱太太,朱小姐。”林清也道。
“林小姐,你好啊。”朱曼妮自來熟,抬起手上的酒杯,和林清也碰了下。
她和她母親不一樣,身材纖細長得很是標緻。
她眉眼深邃,有些像西方洋人,笑容瀲灩。
“剛剛聽師座帶了女朋友來,我還大吃一驚,想是哪家的千金,怎麼一點苗頭都沒冒出來?”
她和她母親一樣,都很熱情,“後來才知道,林小姐是從陽城來的。師座一去,當真是愛情事業雙豐收,羨煞旁人了,林小姐是有福之人。”
這些話無異常,甚至有些吹捧林清也。
她的到來,受到她們的歡迎和禮遇。
林清也垂眸,恰到好處的露出一抹羞澀的笑容,不動聲色的掩去眼底的情緒。
和這些人交際,總要話裡找話。
時惟樾說,臨城的人是人精。
女人之間說話,招數差不多,但朱太太和朱小姐更勝一籌。
她們看似吹捧,實則以一種高高在上的態度去俯視林清也,都在暗諷她小地方來的,手段就是不一般,攀上最高的權貴。
只是畫說的圓滿,不露端倪。
少聽一個字,少點警惕,都察覺不出。
兩人笑裡藏刀,見林清也實在聽不懂,心中暗自發笑。
嚴夫人對林清也印象不差。
起碼她沒膽怯,儀態得體,不小家子氣。
說話可以是一門藝術,也可以是一把利刃,拿不準其中訣竅,就是愚蠢。
只覺得時師座怎麼會做這樣的事?
一場宴會下來,林清也得成為多少人茶餘飯後的笑柄?
嚴夫人有些拿不準,懷疑師座故意為之。
難道她會錯了意,師座並非想要帶她結交臨城的人,而是想要讓她清楚自己的身份,好知難而退?
“朱小姐說得對,我確實是有福之人。”林清也道。
嚴夫人一聽,一顆心突然沉了下來。
挖了坑,看不明白沒關係,起碼面上平和。
自己主動跳進去,是送上門的笑料。
前者可以說是傻人有傻福,後者則是蠢而不自知。
朱太太和朱小姐聽了,目光交錯了下,面上笑容更深:“是啊,沒人有林小姐這樣的福氣!”
嚴夫人不太忍心,打著圓場:“好了,林小姐和你們已經認識了。她初來乍到,我還想帶她去閒轉一下……”
林清也打斷她:“不過,朱太太有句話似乎說的不太對。”
“什麼話?”朱太太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