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的安慰毫無作用。
謝悠悠很快拿開他的手,看到路面越來越多的血,嘴唇顫了顫,最終還是扛不住地崩潰大哭。
「你瘋了嗎?!」她哭著質問他,「為什麼要衝上來?她要撞的是我,不是你!一次不夠,還幫我擋了第二次!你是嫌死得不夠快?!」
「對不起……」
他低聲道歉,一咳嗽,又是一口血嘔出來,他失神地看著被染紅的掌心,表情是慶幸的,今晚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他死,至少,謝悠悠沒事。
疼痛漫開四肢百骸,視線也開始變得模糊。
他抬手擦掉唇邊的血,趁著最後的清醒再好好看看她。
明明之前的六年,他有那麼多的時間、那麼多的機會好好看這張臉,他卻白白浪費,不曾回頭。
身體變得很冷。
是比深冬還要刺骨的寒意。
人對死亡都有本能的恐懼,只是比起恐懼,這一刻,他感到更多的是悵然。
鋪天蓋地的悵然。
如果,能多給他一點時間的話……
他和她,也許……
只是轉念他又自嘲地否定了這個「如果」。
沒有如果。
即使給他再多的時間,她也不會回來了。
她會身穿潔白婚紗,笑著嫁給另一個男人。
所以,死在今晚,對他未嘗不是一種解脫。至少未來的幾十年,他不必在傷懷中度過。
「還記得跨年夜那晚我說過的話嗎?」
謝悠悠帶著哭腔問:「什麼話?」
他看著她,呼吸越來越弱,聲音也越來越輕,只是神色卻是滿足的,像是做了人生中最正確的一件事——
「我說,我後悔了……」
「所以這一次……」
「我不想再讓自己後悔了……」
這一晚,鳴笛響徹燕城上空。
謝悠悠在一片兵荒馬亂中隨著急救車來到醫院。
薄蘭棲被匆忙推進搶救室,兩扇沉重的門阻攔了她追隨一路的視線。
走廊悠長而冰冷。
潔白的牆壁襯得她指尖的血更加觸目驚心。
這是薄蘭棲的血……
為了救她而流的血……
不久前的宴會上,她拒絕了他的告白,她以為他們之間再也不會有瓜葛,她怎麼也想不到萬思瑩的母親會恨她恨不得要了她的命,更想不到薄蘭棲會為她擋車,還擋了兩次……
望著搶救室緊閉的大門,她絕望地想,如果薄蘭棲救不回來,那她欠下的這條命要怎麼還?要她怎麼還——!!!
她絕望得快要喘不過氣,她想大哭大叫,卻又礙於這裡是醫院,只能把情緒全部憋在胸口,沉默地崩潰。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來到了她的面前,溫柔卻強硬地拿開了她為了壓抑情緒而死死咬在嘴裡的胳膊,然後扣住她後頸,將她的腦袋按進自己懷裡。
「想哭就哭吧,不要傷著自己。」
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氣息,讓她一瞬間就卸下所有堅強,抱住他放聲大哭——
「玄卿,玄卿我要怎麼辦?」
「我好怕!」
「要是薄蘭棲……要是他……我要怎麼辦?」
抱著她的人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髮,低聲哄著,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只是那張臉上卻沒什麼表情,盯著冰冷牆面,目光也是冷的。
老天爺是在戲弄他嗎?
為什麼總在他以為幸福唾手可得的時候,又殘忍地澆滅他所有希望?
剛才那一幕發生的時候,他就在幾米之遙的地方取車,如果當時他在悠悠旁邊,他也會毫不猶豫地保護她,哪怕以命換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