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聽到許多人低聲談話的聲音。
我悄悄的走過去,探頭一看,頓時吃了一驚。
這間屋子,照理也是一個普通的青樓的房間,佈置也很簡單,可現在,裡面卻坐滿了十幾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一個個穿著樸素的布衣,臉上還帶著一些迷惑懵懂的神情,卻都定定的看著屋子的這一頭。
而我一眼,就看到了劉三兒。
他就站在人群的後面,緊閉的門口,可是和別的人不同,他穿的不是長衫,而是一身做活的短打扮,手裡還拎著一隻茶壺,可他卻並沒有做事,也是和其他的人一樣,定定的看著屋子的這一頭,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我原本狂跳的心在這一刻慢慢的平復了下去,他並沒有做那些事,原來只是來這裡幹活,可隨之而來的,卻也升起了一點不安。
這間屋子,和屋子裡的人,為什麼這麼奇怪,他們看著這一邊,到底是誰?
因為窗戶虛掩的關係,我也看不清,心裡正納悶,就聽見一個年輕而堅定的聲音說道
“我們今天要說的是‘信’。諸君都知道,人無信不立,信是為人處世之根本。如果一個人無信,就沒有立足之地;如果一個朝廷無信,就得不到老百姓的擁戴。”
下面的人立刻回應道:“沒錯。”
“那麼,諸君認為,當今的皇帝,算不算得上一個言而有信之人,萬民的表率呢?”
我一聽這話,眉頭立刻皺緊了,就聽見下面的人七嘴八舌的道:“當今皇帝就是個言而無信的小人!”
“沒錯,行不端,坐不正,何來信也!”
“……”
大家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語,議論紛紛,我看著劉三兒,他並沒有開口說什麼,只是很平靜的看著前面說話的人。
“不錯。”那個人繼續道:“就拿現下江南三省的賦稅來說吧,年中時皇帝在南方頒佈的聖旨,明明已經減免了南方民眾三成的賦稅,並且公開言明,鼓勵農耕,讓百姓休養生息;可是,皇帝回京不到半年,卻又開始徵收人頭稅,弄得南方的百姓一個個如負頑石,苦不堪言。”
“還有科舉,今年在揚州開設的恩科,諸君都是十年寒窗胸懷抱負的有志之士,只想著取得功名,為朝廷盡忠,為百姓盡力;可皇帝又是如何做的呢?他們藉此機會巧立名目,橫徵暴斂,這樣的作法,能稱得上言而有信,萬民之表率嗎?”
下面的人立刻大聲道:“當然不能!”
“若說萬民之表率,當然應該是行的正,做得直。可這位皇帝是否如此呢?諸君想必也都聽說了,先帝的傳位詔書,是命朝中大臣尋找天家失散的皇長子回宮即位,若皇長子不在人世,則天下德者居之,可是現在這位居天下者,是否有德者呢?”
“這位當今皇帝,在傳位詔書被發現之後,火燒京城近郊的別院,將皇四子裴元琛活活的燒死在裡面,之後,又率兵入宮,殺得天昏地暗,將天家賢良溫厚,德行出眾的太子逼出了京城;而後將太上皇以病重之名囚禁,又將自己的生母禁錮在宮中,並且大肆排除異己,亂用後宮嬪妃家中的外戚,殘害忠良之臣!”
“這樣的皇帝,囚父,禁母,逼兄,殺弟,以刀兵亂宮闈,以酷吏震朝綱,亂用外戚,殘害忠良,算得上一個有德行的皇帝,算得上一個好皇帝嗎?”
他的話還沒說完,下面的人已經有人鼓掌,更多人紛紛附和,大聲的責罵起來。
我站在窗戶底下,一臉凝重。
這些話,我並不是第一次聽說,當初在御書房,就曾經在南方的摺子上看到過,可看到歸看到,真正親耳聽到,才真的感覺字字如針。裴元灝曾經說,他連喊一句冤都不行,如今看來,卻真是如此。
不過,事實又是否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