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孤陷於京中,皇室諸王分封各地,北方諸王的勢力早已在戰亂中消亡。唯有江南諸王,當年偏安一隅,僥倖儲存了相當的實力,卻與京城相隔千里,鞭長莫及。
唯有右相溫宗慎支援皇上廢儲,在朝中與父親相抗衡,暗中與江南諸王密謀。
蕭綦婚後北歸寧朔,在姑姑和父親的支援下,迅速掌控北境六鎮,數次以軍務緊急為由,違抗皇命,拒不奉詔回京。朝廷忌憚他手中四十萬兵馬,一時間無可奈何。
太子內有外戚之勢,外有重兵相挾,若要廢儲,第一個要除去的就是蕭綦手中兵權。
眼見蕭綦公然違抗君命,皇上終於下了狠心,與右相溫宗慎一同設下毒計——派出親信大將徐綬,與兵部左侍郎杜盟,以代天巡狩之名進駐寧朔,計劃暗中挾制蕭綦,伺機奪取兵權。
豈料徐綬野心勃勃,一心想借機取代蕭綦,竟私下與賀蘭箴勾結,欲借刀殺人,將蕭綦一舉刺殺,再推賴於賀蘭氏頭上,從此永絕後患。
蕭綦是何等人物,早已獲知風聲,索性將計就計,將徐綬的借刀殺人,化做一箭雙鵰——明裡一箭射殺徐綬,擊潰賀蘭;暗地裡一箭,卻是射向徐綬背後的溫宗慎,乃至溫相背後真正的主使之人,給了皇上反戈一擊。
當日行刺事敗,徐綬身死,杜盟逃脫,十餘名賀蘭族刺客被緝捕下獄,落下鐵證如山。
蕭綦一道奏疏,並舉鐵證十三條,彈劾溫宗慎勾結外寇,謀逆作亂。同時父親在京中,聯同各部大臣一同上奏彈劾,逼迫皇上將溫宗慎一黨下獄,按律問斬。
右相一黨拼死反撲,彈劾王氏外戚專權,反指蕭綦擁兵自重,抗旨犯上。
皇上迫於父親與姑姑的壓力,只得捨棄溫宗慎,將其下獄候審,令他做了代罪羔羊——溫宗慎被定以重罪,革職削爵,舉家流徙嶺南。原本事情到這一步,皇上已經全盤皆輸,向外戚低頭。然而不知為何,父親竟不顧姑姑的勸阻,執意要將溫宗慎處斬方可罷休。
父親最終一意孤行,擅自篡改旨意,直接下令刑部,於三日前處斬溫宗慎。
“不會的!”我再聽不下去,霍然拂袖而起,觸上蕭綦霜雪般清冽的目光,卻是周身一僵,終究頹然跌坐回椅中。蕭綦對我再無隱瞞,他與父親往來傳達的密函,都一一攤開在我眼前,父親的字跡,是我再熟悉不過的……
即便當日得知父親與姑姑在暗中籌劃了我與蕭綦的聯姻,我也不過是傷心失望,而此刻,我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將蕭綦口中的左相,與我那氣度雍容,卓然若謫仙的父親聯絡在一起。
誰也不知道,究竟是因為父親的跋扈,還是因為別的緣故,那個在我印象中一直懦弱多情的天子,終於被逼入絕境,被我的家族激怒,誓與王氏放手一搏!
在父親剛剛送到的密函中,那一手挺秀蒼勁的行楷小字,寫著觸目驚心的字句——就在數日之前,皇上下詔廢黜太子,改立子澹為儲君,封謇寧王為太子少保,令謇寧王即刻北上,至皇陵迎奉儲君入京!
江南謇寧王是皇上的堂兄,諸位藩王之中,除蕭綦外,便屬他手中十五萬兵權最重。此時皇上命他入京輔佐子澹,已是旗幟鮮明地向外戚宣戰。
父親與姑姑立刻封閉了宮禁,宣稱皇上病重垂危,太子臨危受命,代行監國之職。叔父同時調集五萬禁軍,將京城四面守住。姑姑派出內廷禁衛前往皇陵,將子澹幽禁。
朝中局勢勢成水火,一觸即發。
一旦謇寧王發兵,唯有蕭綦揮軍南下,方可解京城之圍。
父親的密函,便是向蕭綦求援,要他火速備齊糧草,南下屯兵備戰。
我緩緩回頭望向那巨幅輿圖,方才見到圖上勾勒的數條紅線,尚且不明所以。此刻,卻陡然明白過來,那猩紅硃筆標註之處,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