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很開,更抱持著一種冷眼旁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態度。
這樣的態度,若放在一個過盡千帆、閱盡人情的女子身上。劉氏也不會覺得奇怪。然而風細細今年也不過才是及笄之年,如此的老辣冷靜,怎不令人心底發寒。
這樣的一個人,難道竟會衝動到因閨中好友嫁去南源。就不顧一切的跟隨而去?
不會!一定不會!
她去,一定還有其他原因。而這個原因……
愈是細思,劉氏便愈覺心驚。臉色一時已慘白如紙。
她神色變化,自然逃不開風子揚的雙眼。深深看她一眼,風子揚緩緩道:“這事如今雖還只是揣測,但我不希望這之中出現任何變數!你都明白吧!”
劉氏閉了閉眼,勉力剋制住自己,緩緩的點了點頭。
見她面上一片慘白,便以風子揚的沉斂,也不覺微微動容,手指更在不經意間輕輕動了一下,但很快的,他便控制住了自己,起身道:“我另有要事,這就走了!你……”猶豫了片刻,他到底還是緩聲道:“不必多想,我會安排妥當的!”
說過了這一句近乎交待的安撫言辭,風子揚更不少留,大踏步的徑自去了。
劉氏則怔怔坐在原處,心中一時冷一時熱,嗓子眼裡一時腥甜腥甜,一忽兒又覺酸澀欲嘔,五臟六腑在這一刻都翻騰起來,腦子裡更是昏昏沉沉的,外界的一切,早都不在她的感應範圍,只有一句話在腦海中翻來覆去:回來了……他……果然沒死……果然沒死……
他們夫婦說話時候,本是將煙柳等丫鬟支了出去的,但原先過來用飯的風子揚這一忽然離開,裡屋又半日沒有動靜,煙柳心中難免不安,在外頭喚了幾聲不見回應後,終於還是大著膽子走了進來。她這一進來,便見劉氏整個人軟綿綿的靠在椅背上,面色蒼白如紙,渾身的精氣神都似乎被人生生抽走,留下的只是一具空空蕩蕩的皮囊一般。
煙柳大驚的快步上前,一面使力去掐劉氏人中,一面急聲的喚道:“夫人……夫人……”
劉氏被她狠掐了幾下,這才悠悠的轉過神來,待見煙柳滿面焦急之色,眼中似有淚光,心下不覺又是好一陣酸楚,良久才嘆了一聲,慢慢道:“我沒事,你去倒盅熱茶來!”
她這一開了口,才覺自己嗓音沙啞粗嘎,兩側太陽穴更是一突一突的跳的厲害,帶動得腦袋也是一抽一抽疼得厲害。深吸一口氣,劉氏努力的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煙柳已急急轉身,便從桌上壺內倒了一盅溫茶來給她。劉氏接在手中喝時,才覺嚥下的茶水中都帶腥味,顯見得才剛一口淤血已到了喉頭,只是生生被她壓了下去。
煙柳在旁,覺劉氏面色猶自慘白得全無一絲血色,心內不免擔憂,但又不敢追問究竟發生了什麼,遲疑片刻,也只能囁嚅的道:“夫人身子不適,可要請大夫來看看?”
慢慢搖頭,劉氏平靜道:“不必!我只是一時憂急過甚,略養幾日,想來也就無礙了!”見煙柳神情仍自憂急,她卻笑了笑,道:“你也不必擔憂,這事於府中而言本是喜事,我也不妨便告訴你……大爺……可能要回來了……”
“大爺”二字入耳,煙柳一時竟沒能會過意來,只茫然的重複道:“大爺?”及至意識到這個稱呼所代表的那人後,她才不由自主的驚撥出聲:“大……大爺……”
劉氏神色一片木然,聞聲只道:“是啊!原來他這些年都在南源,也莫怪始終找他不到了!”
若依著她平日的性子,即便煙柳是她身邊最為信任的丫鬟,她也斷不至於在這個時候就對煙柳說起此事,然而此刻,她的心中實在鬱結著一口氣,這口氣讓她無法再若無其事。她需要有個人來陪她說說話,即便這些話對她根本全無用處,但能有個人說說,也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