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室九空,數郡蕭然,五年不復。陛下每歲遣千餘人,而遠事屯戍,終年離別,萬里思歸。去者資裝,自須營辦,既賣菽粟,傾其機杼。經途死亡,覆在方外。兼遣罪人,增其防遏。所遣之內,復有逃亡,官司捕捉,為國生事。高昌塗路,沙磧千里,冬風冰冽,夏風如焚,行人遇之多死。《易》雲‘安不忘危,治不忘亂。’設令張掖塵飛,酒泉烽舉,陛下豈能得高昌一人菽粟而及事乎?終須發隴右諸州,星馳電擊。由斯而言,此河西者方於心腹,彼高昌者他人手足,豈得糜費中華,以事無用?陛下平頡利於沙塞,滅吐渾於西海。突厥餘落,為立可汗;吐渾遺萌,更樹君長。復立高昌,非無前例,此所謂有罪而誅之,既服而存之。宜擇高昌可立者,徵給首領,遣還本國,負戴洪恩,長為藩翰。中國不擾,既富且寧,傳之子孫以貽後代。”疏奏,不納。
至十六年,西突厥遣兵寇西州,太宗謂侍臣曰:“朕聞西州有警急,雖不足為害,然豈能無憂乎?往者初平高昌,魏徵、褚遂良勸朕立麴文泰子弟,依舊為國,朕竟不用其計,今日方自悔責。昔漢高祖遭平城之圍,而賞婁敬;袁紹敗於官渡,而誅田豐。朕恆以此二事為誡,寧得忘所言者乎!”
卷十 行幸第三十七(凡四章)
作者:吳兢
貞觀初,太宗謂侍臣曰:“隋煬帝廣造宮室,以肆行幸,自西京至東都,離宮別館,相望道次,乃至幷州、涿郡,無不悉然。馳道皆廣數百步,種樹以飾其傍。人力不堪,相聚為賊。逮至末年,尺土一人,非復己有。以此觀之,廣宮室,好行幸,竟有何益?此皆朕耳所聞,目所見,深以自誡。故不敢輕用人力,惟令百姓安靜,不有怨叛而已。”
貞觀十一年,太宗幸洛陽宮,泛舟於積翠池,顧謂侍臣曰:“此宮觀臺沼並煬帝所為,所謂驅役生民,窮此雕麗,復不能守此一都,以萬人為慮。好行幸不息,人所不堪。昔詩人云:‘何草不黃?何日不行?’‘小東大東,杼軸其空。’正謂此也。遂使天下怨叛,身死國滅,今其宮苑盡為我有。隋氏傾覆者,豈惟其君無道,亦由股肱無良。如宇文述、虞世基、裴蘊之徒,居高官,食厚祿,受人委任,惟行諂佞,蔽塞聰明,欲令其國無危,不可得也。”司空長孫無忌奏言:“隋氏之亡,其君則杜塞忠讜之言,臣則苟欲自全,左右有過,初不糾舉,寇盜滋蔓,亦不實陳。據此,即不惟天道,實由君臣不相匡弼。”太宗曰:“朕與卿等承其餘弊,惟須弘道移風,使萬世永賴矣。”
貞觀十三年,太宗謂魏徵等曰:“隋煬帝承文帝餘業,海內殷阜,若能常處關中,豈有傾敗?遂不顧百姓,行幸無期,徑往江都,不納董純、崔象等諫諍,身戮國滅,為天下笑。雖復帝祚長短,委以玄天;而福善禍淫,亦由人事。朕每思之,若欲君臣長久,國無危敗,君有違失,臣須極言。朕聞卿等規諫,縱不能當時即從,再三思審,必擇善而用之。”
貞觀十二年,太宗東巡狩,將入洛,次於顯仁宮,宮苑官司多被責罰。侍中魏徵進言曰:“陛下今幸洛州,為是舊徵行處,庶其安定,故欲加恩故老。城郭之民未蒙德惠,官司苑監多及罪辜,或以供奉之物不精,又以不為獻食,此則不思止足,志在奢靡。既乖行幸本心,何以副百姓所望?隋主先命在下多作獻食,獻食不多,則有威罰,上之所好,下必有甚,競為無限,遂至滅亡。此非載籍所聞,陛下目所親見,為其無道,故天命陛下代之。當戰戰慄慄,每事省約,參蹤前列,昭訓子孫,奈何今日欲在人之下?陛下若以為足,今日不啻足矣。若以為不足,萬倍於此,亦不足也。”太宗大驚曰:“非公,朕不聞此言,自今已後,庶幾無如此事。”
卷十 畋獵第三十八(凡五章)
作者:吳兢
秘書監虞世南以太宗頗好畋獵,上疏諫曰:“臣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