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過頭,深深閉上眼睛。
「那是什麼……」
「為什麼他死後,化成了靈兵?」
所有人的眼中都是震撼和難以置信。
就連玉笙寒,清寒凜冽的眼底,都掠過一絲震動。
祁念一平靜地轉頭,靜默不過片刻,耳畔又想起了眾人的心聲。
——無外乎,是關於靈兵的討論。
這場名為無望,目標探鋒的試煉,終於向這群尚且稚嫩的少年遊修士,撕開了最殘忍的面紗。
雲孃的聲音,平靜得彷彿這種事情早就習已為常。
朗河冷笑一聲,從旁走過:「每次有外人進來都是這樣,還不清楚我們這是個吃人的地方嗎?」
雲娘淡然地指揮手下人收拾城外的一地狼藉,垂眸說:「小娃子們不知道此境兇險,情有可原,你脾氣別總是這麼差。」
朗河別過臉去,不再多說。
雲娘看著被驚得說不出話的眾人,漠然解釋:「這裡是一個被詛咒的地方。」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裡的月亮就變成了紅色,像血一樣。從那之後,被血月照射過的人修,死後不會留有屍體,而是會化成魂兵。」
「魂兵凝聚了這人生前的所有修為,是當世能夠出現的,最高品階的靈兵。」
雲娘看著他們,平靜地笑了:「你們不是很多人都是為此而來嗎?」
眾人心中都泛起一陣涼意。
城牆那頭,薛堰終於在親眼看到紀之柔化為魂兵,成為他的本命靈兵之後,發出撕心裂肺的痛哭。
一夜戰亂,所有人的體力和精力都繃到了極限。
戰場被打掃完後,城內有人送來了處理乾淨的妖獸屍體。
妖獸的利齒、皮毛、骨骼、妖丹,甚至眼睛,毒液。
這些東西在境外都是千金難求的寶貝,但眼下他們連碰都不想碰。
太陽升起,但戰鬥了一夜的眾人,都沒有心思睡覺。
祁念一漫步在城內,觀察城中的一切,然後突然被人拉了過去,她蹙著眉,把自己的領子和袖口拍服帖,發現面前站著的是蕭瑤遊和薛堰。
她不解地挑眉。
薛堰還沒從極度的悲傷中回過神,蕭瑤遊神色無比沉重。
薛堰,這個在一開始偷聽譏諷她異想天開不自量力的音修,現在雙目赤紅,緊緊抱住紀之柔化成的琴。
「你打算怎麼做,我跟著你。」薛堰一字一句,聲音嘶啞之極。
他原本以為,這不過是和其他秘境一樣,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試煉而已。
儘管總有傳言說無望海的死亡率很高,但他也沒有往心裡去。
九轉音闕身為大陸七大宗門之一,他身為九轉音闕尊主之子,自然有不懼的底氣。
然後他這麼輕鬆著來,本想輕鬆著離開。
沒想到,師姐……師姐就這麼沒了。
短短一日,這個年輕的音修彷彿老了好幾歲,他木然道:「無論你想怎麼贏得戰事,我都幫你,我只要報仇。」
蕭瑤遊拍拍他的肩,無聲嘆息。
紀之柔生前的武器是七絃琴,而薛堰是竹笛,這本不相通,其實並不適合做薛堰的本命靈兵。
但師姐弟的心意在那一瞬間無聲共鳴。
他不願師姐死後的魂兵都沒有歸處,不如用他自己的身體來接納。
從今往後,他琴笛雙修,帶著師姐一起活下去。
「所以,此前進入無望海的人,全都嚴格保密本命靈兵的由來,就是因為這個嗎。」蕭瑤遊眼底蒙著一層陰翳,「怕如果我們提前知道了本命靈兵的真相,有心之人會大開殺戒,在無望海刻意謀殺人修,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