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說得沒錯,我身上確實有著歐陽家的烙印。”在王慧怡開口之前,歐陽夢眠搶先開口,聲音低沉而沙啞,明顯經過了強烈的思想掙扎,“但這並不代表我就要永遠被束縛在這個家族的名下,成為你們實現野心的工具……”
“您說得這些觀點,在封建時代或許還能糊弄一些人,但現在是思想解放的新時代,這些封建糟粕早應該被沉入暗沉無邊的深淵才是……我想對您說得是,是否出生在歐陽家,我當初根本無從抉擇,但是我現在想要的是什麼,我卻是一清二楚——作為一個在法律和社會公眾良俗裡的自由人,我想要的是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利,而不是被你們的期望和安排所左右……”
雖然是極短的時間,歐陽夢眠已然想通了問題的關鍵。或許歐陽家目前正像王慧怡說得那樣遭遇了什麼難題,但這些難題並不是她造成的。她並不是一個冷情或者忘恩負義之徒,歐陽家給了她生命和優渥的成長環境,這份恩情她會銘記於心。
最重要的是,歐陽夢眠認為,即便自己要回饋、報答歐陽家,也不能無端地放棄自己的想法而盲目地遵從家族的意願。還有一點就是,歐陽夢眠自認自己並不是什麼絕世人才,也沒有什麼能夠拯大夏之將傾、救基業於將頹的能耐。既然如此,把她的行為和歐陽家的興衰榮辱掛鉤,根本就是開玩笑的事——她也不會自作多情地以為,自己能夠影響到歐陽家的興亡。
聽到歐陽夢眠的回覆,王慧怡原本冰封的有些鬆動的心,瞬間就又冷凝了起來。雖然她想過歐陽夢眠面對歐陽家可能的態度,但是在明確地聽到歐陽夢眠的話時,還是讓她忍不住怒火中燒。在王慧怡看來,歐陽夢眠說要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利”,就是一種對歐陽家的反叛和背棄。
她自然不是封建家長,可在她把自己的一切,她的未來和榮辱都自覺地和歐陽家融為一體的時候,歐陽家就成為了她的一切。雖然這一切是那麼的不堪,和不值得……
“好,很好……真是連自私自利都說得如此冠冕堂皇,果然是歐陽家的種,骨子裡的一脈相傳啊……你們都跟我要自由,都想要自己的生活……那我這麼些年的付出和犧牲算什麼?!”
王慧怡的聲音在怒氣的驅使下變得尖銳而顫抖,她緊盯著歐陽夢眠,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失望、憤怒、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哀傷。
“歐陽夢眠,你以為這個世界上只有你懂得自由的可貴?!你被綁在‘歐陽’家的名號下,至少名副其實——我姓什麼!我姓王!自從嫁入歐陽家的那一刻開始,不管我願不願意,我就被貼上了‘歐陽’的標籤,我的身份、我的價值,甚至我的喜怒哀樂,都與這個家族緊密相連。我放棄了自己的姓氏,放棄了自我,只為了能夠融入這個家,成為你口中萬般摒棄的‘歐陽家’的一份子……”
“可我這樣的付出與犧牲,又得到了什麼?!一個貌合神離、性取向莫名的名義上的丈夫,一個視我為洪水猛獸的女兒……”
說到動情處的王慧怡,不知道是不是太過委屈的緣故,聲音裡都帶著幾分哽咽,彷彿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一般。但或許就是因為她太激動的緣故,雖然她已經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不讓淚水滑落,可即便如此,她說出口的內容也已經到了讓人瞠目結舌的地步。
歐陽夢眠聽著王慧怡的控訴,心裡已然震驚的無以復加。她從未想過,母親竟也揹負著如此沉重的犧牲和不為人知的痛苦。母親說的父親的性取向的問題,讓她本能的皺起了眉頭,過往發生的一些難以解釋的事情,在此刻突然都殘酷地蹦跳出來,擁有了明確的答案。
也就是在這一刻,歐陽夢眠才約莫瞭解了母親的不幸。王慧怡的話如同一把鋒利的鋼刀,剖開了歐陽家光鮮外表下的暗流湧動,讓歐陽夢眠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與母親,與這個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