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復故態,向張良深深一揖說道:
“久聞子房先生大名,如雷貫耳。先生博浪沙刺秦,震驚天下。如今二世已亡,趙高丞相願與沛公攜手,共安天下,望先生鼎力相助。”
張良說:“先生使命為何?趙高究竟要沛公怎麼樣?何不明言,以實相告。”
來使默了一陣,終於說出了四個極有份量的字:“分王關中”。
“願聞其詳。”張良說。
“趙高丞相的意思是,只要沛公答應他立為秦王,趙高與沛公分王關中內外,互不相犯。如沛公暫無立足之地,也可以和沛公分王於關中。”
聽到這裡,劉邦擲杯於地,拍案而起:“好個奸詐的趙高,他以為我劉邦是三歲小孩,可以隨便玩弄於股掌之上嗎?自陳王起兵,我各路英雄弔民伐罪,就是為了誅暴秦除趙高。他竟敢以分王關中來籠絡我,讓我與他狼狽為奸,置身於千夫所指的不恥地位,我劉邦誓與他不共戴天!”
劉邦拔劍要殺來使,來使並無懼色,站了起來說:“沛公且慢,待我把話說完,再殺不遲!”
劉邦握劍在手說:“你講吧!”
“我走的前夜,趙高接以密報,抓到一位神秘人物,我不說沛公和子房先生心裡也應該明白,他就是你們派到咸陽去的寧昌。不過請沛公放心,鑑於我所肩負的使命,趙高並未曾傷害他,而是以禮相待,暫且軟禁於館驛。如果我和沛公談得好,寧昌就會平安歸來;如果我回不去了,寧昌當然也就回不來!”
劉邦下不了手,一時不知該怎麼辦,只好說:“先押起來再說!”
張良說:“這樣辦,你修一封書信交隨行之人送與趙高,叫他先放還寧昌,我保證放你回去。”
來使提起筆來猶豫了,他深知趙高生性殘暴,決不會為了換他而釋放寧昌。只好謊稱和沛公談得融洽,請立刻將分王關中版圖劃分的具體內容,交寧昌星夜帶回。
誰知這封書信剛送到趙高手裡,趙高正忙於策劃立秦子嬰為王,以掩人耳目,故意將與劉邦的密談推遲一步,沒有急於派寧昌返回。
咸陽宮中風雲突變,子嬰密謀殺了趙高一個措手不及。在抄趙高的家時,發現了這封密信,更成為趙高謀反的鐵證。子嬰立刻派兵包圍了館驛,果然有個寧昌,抓出來不容分說將他斬首示眾。
子嬰急於殺掉寧昌,自有他的心病。寧昌西入咸陽時,子嬰正陷於困厄之中,他是二世胡亥兄長的兒子。二世為了翦滅王位的競爭者,又加上被趙高挾持利用,殘酷地消滅宗世,因此子嬰已是風雨飄搖、朝不慮夕。一天,寧昌化妝成一個傭工進入王府,與子嬰深夜密談,要他聯絡貴戚誅滅胡亥、趙高,沛公入關後一定保他身家性命的安全,當時子嬰是默許了的。
但他做夢也未曾料到,趙高逼二世自殺之後,又選中了他做傀儡。立他為秦王。他當然知道,自己當了皇帝若不除趙高,仍是他掌中之物,任他宰割而已。因此,他才下定決心利用登基之日密謀誅殺了趙高。當他知道這封密信後,更可以使他將趙高殺得名正言順,也可藉此機會殺掉寧昌,以掩蓋這段秘史。
雖然他已繼承王,但顯赫一時的強大的秦王朝,已是氣數將盡,氣息奄奄。但子嬰明白,放眼天下,雖然群雄烽起,但畢竟還沒有哪路人馬能夠入關。就算六國復辟,若他能固守關中,保守著老祖宗的基業,仍不失一國之君。
因此,子嬰登基後的第一道敕令,就是派重兵據守嶢關,緊緊關閉通向東方的大門。
然而,命在旦夕的秦王朝,還能僅憑關中之地生存下去麼?
形勢急轉直下,的確出乎劉邦意料。西進前途,又頓時陰雲密佈。
然而,劉邦深深明白,滯留武關無疑是坐以待斃。
他請來了張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