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句話未完,旋即又抬起頭來,朝著殿外那連大氣都不敢喘的活泥塑,聲沉似是寒潭,道,“還愣著做什麼,沒瞧見主子們累了?”
那邊一群人唯唯諾諾,各人揣的心思都不一樣,倒是知曉槍打出頭鳥的道理,誰也沒敢來多管這閒事,只你望望我我又望望你,最後一齊將目光齊聚到謹惠身上,只等著她發話。
謹惠早瞧足了猴子戲,眼風一掃也看過了開雲同謹賢二人打鬧,這時候面色竟是還平緩,像是才回過神來,施施然提足入殿,身後跟著一大幫子低眉順眼的小太監小宮娥,只等著她拿主意。
她抬目瞧榻前三人一眼,有些漫不經心,似是受了大驚嚇,緩聲道,“沒聽見女官說的不成?”等著那起子宮人小太監一齊上前去拉架,又緊上幾步到前頭,離得臨光有五步遠,赦下一個大恩,道,“女官跪了這許久,倒是我的不是,還是快些起來——”
臨光身側,兩人已然叫底下人拉開了,她瞥那兩隻烏眼雞一眼,沒敢應,“謝殿下恩德,臨光有罪,萬萬不敢。”
三個女人一臺戲,這話不是說假的,你方唱罷我登場,亦也是良言。
那邊開雲同謹賢鬧成烏眼雞,誰也不樂意瞧誰,相看兩厭索性誰都不看,各自面目扭曲別開臉,又哼上一聲,做足了姿態。這邊謹惠倒是直到此時才將一身戲骨發揮到淋漓盡致,“女官這說的是哪裡話,見外了不是,我又何曾說過是你的錯處了。”
真是大肚能容,只可惜這人生是女兒家,若不然是個男兒郎,憑這籠絡人心的手段,豈不是要翻了天。
臨光抿著唇,欲要言語,可那謹惠已不理她,側過臉同那邊兩隻烏眼雞說話,一說道,“你們這兩人,三五日裡總有一回要拌個嘴,這便算了,無傷大雅,”瞧得一人並不理她,也不餒,轉眼又去同另一人耳提面命,“謹賢也是,早早同你說讓著開雲些,這暴躁脾氣幾時才能改,我虛虛長你們兩歲,總還是說得你吧——”
一話未竟,叫謹賢極不情願打斷,“做什麼要我讓著她,分明是我要小上一些!”擱著誰也不情願,可誰叫你要沒人家得寵愛,這人才將將十幾歲,自然是不懂得這道理的。
開雲架子卻是端得高,一張臉早笑起來,眼眉彎彎斜飛起來,形容極自得,挑釁道,“謹惠姐姐都這樣說了,你還拿什麼橫?”是個唯恐天下大安的性子,傷疤還未好便要上前張牙舞爪地撩撥敵手,真真叫人頭疼。
可即便是這樣直心腸沒腦子,也自然有底下人給她收拾殘局,深宮裡練就一身油皮子的奶嬤嬤少不得將她當祖宗供起來,暗地裡牽她一片衣服角,低聲道,“殿下快少說兩句罷——”急得快哭出來,恨不得上手捂著她嘴。
就是個老媽子,專門收拾殘局的,可奈何開雲不領情,袖子一挽踏步上前又要跟人拼命。
又是好一陣撕扯,提心吊膽的提心吊膽,看猴子戲的看猴子戲,那跪著沒吭聲的自然也將話又咽了回去。好一陣後,終於叫人拉下來,勸退到一邊去,幾人各自端著臉面佔一方地界,誰也越不過誰去。
僵持來得快,自然去得也快,謹賢吃了好大一個虧,尚且不學乖,一面叫底下手腳不大利落的小宮娥拿了溼帕子擦臉,一面義憤填膺指著臨光便要發難,“你們都是一夥的。”言罷瞧開雲一眼,眼刀子接二連三甩過去,也不嫌累。
臨光啞口無言,覺著這盆子髒水真是潑得毫不合時宜。可她又不是個認命吃虧的,沒因由站在那等著叫人打罵,想一想要給自己謀一線生機,“謹賢殿下這話臨光不明白,還請殿下賜教。”
謹賢聞言險些跳腳,人也急了,橫手指著人便道,“你還說,將將那開雲同你說的話我全都聽見了——”一時腦子靈光了些,又抬頭去瞧謹惠,“姐姐,你也聽見了,還由得她們合起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