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他不由自主對著黃秋燕喊了一聲姐,第一次對這個固執女人心生了難以自己的疼惜。
黃秋燕目光呆滯看著他。雖然對他“放手”兩字有些不滿,但卻對這聲自自然然“姐”的稱呼有些陌生的溫暖。
“放手?從我十八歲分到外科到現在三十一歲,十四年啊。在我二十歲人生最好看時候他怎麼不和我說分手?在有很多不錯男人在我身邊轉來轉去時候他怎麼不和我分手?為什麼要在我已經認定這個男人,就連現在不人不鬼他媽日子都認了,就連一輩子不嫁人,連死了沒兒沒女送終的殘薄淒涼日子都認了,我連自個兒爸媽都得罪光了,家人都不理不管我的日子都一同他媽都認了時候,為什麼他才對我說這些,為什麼他才說拜拜啊?”
女人貓一般幽深的瞳仁死死盯著徐冉。看得他心裡冰涼一片。
“我為他流了幾個孩子,子宮壁薄得一塌糊塗。以後,估計也沒可能要孩子了。不過,也不會有男人肯要我吧。徐醫生,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找你嗎?因為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醫院裡,你是唯一一個不當面對我笑,一轉身就吐口水的人。我真把你當弟弟,弟弟,姐心裡苦也只有對你說了。”
也許說出來她心裡會好受些。徐冉頗有些慚愧想,其實,若不是因為他自己也和黃護士長一樣差不離的境遇,沒準這諾大一個SH,就連他這麼一個在黃秋燕眼裡的“唯一”也沒了。
“別傷心了,姐。這世上誰離了誰又不能過啊。想開點。”
“傻弟弟,我也想放手啊。這麼多年,我多少次都有死的心,可總是放不下那個死男人。這一次,我看出來他是真想了斷,得,我成全他!”
成全?徐冉猛然聽著這成全兩字,魔怔住了。
“我走了。”黃秋燕虛晃著身子從徐冉身邊的凳子上站起來。機械往骨外科病房外面走。徐冉攆著她的腳步,手扶了她手臂一把。
黃秋燕回眸,嫵媚對徐冉笑了一下。“徐醫生,你真的很好。雖然外表看不出來有多關心人,但比好多面上總是對人噓寒問暖但其實只是嘴甜心苦的人強多了。我雖然一直在醫院圈子裡,沒經歷多少風浪,可這麼多年,攤上那個寡情的男人,遇上一幫子看人笑話的,盼我黃秋燕倒黴結局的,知道凡事都要留有餘地,對自己一定要好一點。幹什麼都給自己留條後路。別擔心我。還有,弟弟,醫院病人這邊,死了活了都不賴你,可別什麼都往自己身上攬。治好了,是別個的命,治不好,也是別人自個兒的命數。弟弟,記住了沒?”
徐冉無力地看著黃秋燕紅紅的眼睛,蒼白皸裂的嘴唇,某種不好的預感悄然向他襲來。
他想跟著黃秋燕出去,可在電梯口碰見一個在骨外科治療過的老病人來門診複診,見了徐醫生便如獲至寶半路攔截住,拿出門診醫生開的一張寫滿密密麻麻藥名的處方對著他問長問短,徐冉從回答患者的間隙焦灼向關閉了門的電梯閃爍數字看去,黃護士長已經走遠了。
心神不寧回到骨外醫生辦公室。
左眼皮不規律地在跳。總覺得有什麼事會發生。他還在擔心黃秋燕,這時候聽見手機“滴滴”響了幾下,是簡訊提示。他按著手機手觸屏的螢幕,看見來自院長的簡訊,“有時間嗎,我在醫院附近的品客茶吧等你。出來一下好嗎?”
看看手機顯示時間是中午一點過十分。
這時,徐冉也確實很想和院長談談黃秋燕的事情。雖然自從小白雪那件事之後,他對院長的作為和不作為的界限有了深刻的認知,也知道這男人不會為黃秋燕的生活好壞與否多費他半點的心,但至少黃秋燕身為SH的一名護士長,徐冉目前唯一的奢望就是院長能看在黃秋燕為了SH醫院好歹付出十多年辛勞苦勞的份上,關鍵時候為著這可憐女人說一句話,能讓她在被眾人推的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