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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含笑謝過,望著這幾根油鹽炒枸杞芽兒,一時心中翻覆,如打翻了五味瓶兒一般說不出的難受。彷彿自己就是那幾根油鹽炒枸杞芽兒,被油炒,被鹽漬,幾經翻騰才被入了味兒,被置放在這精細的刻花鳥獸花草紋蓮瓣青瓷碗中,做出一副正得其所的姿態。

好不容易用完了早膳,李長來稟報說內閣眾臣已在儀元殿御書房相侯良久。見他匆匆去了,方才沉著臉回到瑩心堂,慢慢進了西里間。

槿汐曉得我不高興,遂摒退了眾人,端來一杯茶輕聲道:“小主喝點茶順順氣……”

我微一咬牙,作勢要將茶碗向地上摜去,想一想終究是忍住了,將茶碗往桌子上重重一擱,震得茶水也濺了出來。我怒道:“很好。一個個都要欺到我頭上來了!”

槿汐陪笑道:“不怪小主生氣。溫儀帝姬的事過去沒多久,皇上就要恢復華妃娘娘協理六宮之權,未免太叫人寒心了些。”

我深深地吸氣,心中淒涼帶著深重的委屈和驚怒,卻另有一種愴然的明澈:帝王家本是如此,我又何必期求於他。

我默不作聲只是出神,右手無名指和小指上戴的金護甲“嗤啦嗤啦”划著梨花木的桌面,留下淡淡的白色跡子。忽然“篤”敲了一下桌面,冷冷道:“怨不得皇上這件事辦的叫人寒心,華妃家世雄厚,又有軍功,絕對不可小覷了。眼前是對付過去了,只怕將來還要舊事重提。”我恨恨,“如今就敢冤我毒害帝姬,將來有了協理六宮的權力,還不知道是個什麼情形,只怕是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槿汐垂目看著自己腳尖,道:“西南戰事愈勝,恐怕這件事提得越厲害。這是遲早的事,小主得早早準備起來,才能有備無患。”槿汐神色恭謹的答:“原本眉莊小主得幸時皇上曾有意讓她學著六宮事務,只是一來華妃娘娘壓制得緊,二來眉莊小主那麼快就出了事,這事兒也就擱下了。”

我緊緊抿著嘴聽她說完話,道:“眉莊是咱們一起進宮這些人裡最早得寵的,皇上自然另眼相看。可惜我得寵的晚資歷不夠,陵容就更不用提,出身更是不好。才剛你也聽見了,皇上的口風裡竟還沒有要放眉莊出來的意思……”

槿汐默默思索道:“外人倒也罷了,只怕家賊難防。小主別怪奴婢多嘴,今日早膳上浣碧姑娘未免太伶俐了些。”

我冷眼瞧著她,道:“你也瞧出來了。”

槿汐一點頭,“或許是奴婢多心了也是有的。”

我怔怔出了會神,終於端起茶碗呷了口茶,慢慢道:“並不是你多心,倒是難為你這樣精細,別的人怕是還矇在鼓裡。”我抑不住心底翻騰的急怒,冷冷一笑,秋陽隔著窗紗暖烘烘照在身上,心口卻是說不出的寒冷與難過。竟然是她,浣碧,存了這樣的心思。我對她這樣好,視如親生姐妹,她竟然這樣按捺不住,這樣待我!“這蹄子……”我沉吟著不說下去。

槿汐想了想,小心道:“那匹湖藍綢緞小主還要賞給浣碧姑娘麼?”

我怒極反笑:“賞。自然要賞。你再把我妝臺上那串珍珠項鍊一併給她。皇上擺明了沒把她放入眼裡,我倒要瞧瞧這蹄子還能生出什麼事來!”

槿汐躬身道:“是。”

我又道:“我估摸著水綠南薰殿曹琴默生事多半是這蹄子走漏的風聲,恐怕連這次溫儀帝姬的事也少不了她的干係。那木薯粉可不是她自作主張拿回來的麼?”

槿汐低頭默默嘆氣:“真是人心難測,小主對浣碧姑娘這麼好,浣碧姑娘又是小主的家生丫頭,自小一塊兒,竟不想是這個樣子。如今只不知道她偷偷相與的是華妃娘娘還是曹婕妤?”

我慢慢摩挲著光潔的茶碗,尋思片刻道:“我瞧著華妃不會直接見她,多半是透過曹婕妤。畢竟曹婕妤還沒有和我撕破臉。”我幽幽望向窗外高遠的碧藍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