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請叔父長孫覽代他以及我們的父母來愛我……
以必死之心,他簡單明瞭的交待一切,然後俯首,甜美微笑著要對上我冰藍色的雙眼。
那時候,我卻已在他懷中酣然入睡如最無邪的新生兒。
族人們在他歡喜的淚水和對父母的低訴裡睜開緊閉的雙眼,看到袁天罡都不能預言出的安詳奇蹟,他們的歡呼久久不絕,讓我在深沉的休眠裡猶有朦朧的笑意隨生。
於是,當我再次睜開雙眼,我的眼睛成為極清澈的黑,儘管涼冷,可是屬於人類——就一如我現在的本性,仍是沒有太多情感,但我相信親情,並愛我的親人,願意為他們做我所能做的種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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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陽升起來的時候,她對他嫣然微笑,憂傷但是美麗:“謝謝。”她說,然後轉身,婷婷的離去。
他看著她離去,背影高貴而優雅,隱藏著的卻是最深遂的絕望。
春光最明媚的時節,風隨形動,在她所過之處,一滴滴晨露由盛放的鮮花之上搖曳著碎落。
那姿態如斯之美麗,卻是一種觸目驚心的寂滅,讓人的心亦隨之碎。
長孫晟的眼眸忽然就被那露珠上的朝陽刺痛,有如幻影,他的眼前翩翩躚躚,全是關於宇文無雙的種種:
肆無忌憚奔洩於一剎那的淚水;燦爛的足以讓天地為之失色的笑意;晶瑩璀璨的明眸近乎貪棼的注視;痴迷的忘卻一切世事的、如夢如幻的聲音;理所當然伸出、如演練過生生世世般的纖纖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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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任何人能發現任何破綻,也沒有任何人能阻止,天元皇帝死期在即,隨天元皇帝之後的,就是宇文一族……
楊堅和他最親近的謀臣們已於暗中演練過了太多遍,到現在,一切條件都已成熟。”
這個朝陽很美的早上,當她怨恨過北周國內威風不可一世、卻卑躬屈膝於外的君君臣臣,怨恨過暴虐恣睢、蠻橫如野獸的突厥人,怨恨過那些弄人的造化後,終於一點一點心死在長孫晟的故事裡,屈從命運的轉過身,確定自己要永生永世走出那個曾經的夢時——
長孫晟叫住了她,然後告訴了她另一個故事,關於天下和陰謀的故事。
她當然相信他,相信他全部的故事。
而且,心裡因為他給她這個故事充滿感激。
儘管這個故事註定大周,尤其是宇文一族不可挽回的覆亡,她的整個人卻因此而活了過來。接著,這個聰明的讓人驚心動魄的女子、忽然就學長孫晟般似笑非笑的笑:“一切皆已成熟,除了天元皇帝天遂其願的早登極樂,還包括沙缽略心血來潮的求婚和我的必然和親吧。
等我們去到長安,楊國丈就該成為楊丞相,代天元皇帝和宣帝操勞一切國事了。
於是,楊國丈會深以為北周國最美的女人、未來天下最強之族的可賀敦送行,是一件必要到舉國大慶的事。
於是,宇文一族封蕃在外的所有親王、和那些耿耿重臣都將被召入京中為我送行,這實在是個太光明正大的理由。
接著,天元皇帝的最後一口氣盡了,這些入京送行的人們就忠義感人的為他來陪葬。
而,身在和親路上的我,則因感於父輩忠義也就隨著他們一起去陪葬了。
當然,突厥之如虎狼,無論我們未來的楊聖上多麼英明神武,為天下計,仍是會有一個早已不知準備好多少年的天下第一美人獻給沙缽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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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一個周密而狠辣的計劃裡、被註定了世人永不知曉的死亡角色,她堪破那個計劃,然後講出來,風清雲淡的語氣像是在敘說別人的故事。
長孫晟看著她,眼眸中再次有光閃過,他微笑:“無雙,無雙,你確然值得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