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它卻還記得她的味道。
它蹭了蹭水坑後,還伸長了脖子往山下張望,好像還以為誰會回來。
水坑對扶搖山的印象最淺,默默地落在最後,目不暇接地看著山中熟悉又陌生的風物,看著看著,她又想起了什麼,有些落寞地低下頭。
有一人在她旁邊問道:“怎麼了,小姑娘?”
水坑抬頭一看,原來是做客的唐軫。她和唐軫不熟,但在化骨陣中,唐軫算是從玄黃手中救了她一命,因此算是有幾分親切。
她微微頓了頓,勉強笑道:“前輩,我一百多歲,不是小姑娘了。”
唐軫道:“在你們彤鶴一族,一百來歲連骨頭都還沒長全,怎麼不算小姑娘?”
水坑聽了“彤鶴”二字,臉上勉強的笑容也逐漸黯淡了下去,她嘆了口氣,小聲道:“我又不是真正的彤鶴。”
唐軫:“怎麼講?”
雖然是開口問話,唐軫的神色卻並不驚詫——這個人好像對任何事情都不驚詫。
水坑可不是她心眼賊多的二師兄,待人沒多少戒心,何況唐軫又與扶搖派頗有淵源,便沒什麼顧忌地說道:“我娘是後山群妖谷的妖后,我爹卻不是妖王,我是妖后和一個人生的。”
唐軫似乎沒料到她這樣直白,微微怔了一下。
水坑又道:“聽說我生下來以後,在一顆蛋裡待了一百多年,別人都覺得我是顆死蛋,我娘將我放上臨仙台,自己因為擅闖臨仙台死了,我親爹姓甚名誰從沒見過,不知道還在不在世,我的姓是師父的,名是大師兄隨口起的……就這樣一個不大拿得出手的大名,一年到頭也聽不見幾次,師兄們一天到晚‘水坑’‘水坑’的,好像只要不是要罵我,就根本想不起我叫什麼。”
她這話雖然是在抱怨,言語間卻帶出一股滿不在乎的心寬來,唐軫被她逗樂了,臉上的病容都好像退了些。
水坑一抹鼻子,自暴自棄地說道:“反正二師兄說,我就是個爹不要娘不疼的雜毛雞,現在回了扶搖山,逢年過節指不定要遇見後山妖谷的人,妖王見了我這頂活綠帽子,還不知是什麼心情呢。”
唐軫略一頓,張口要安慰她幾句,話未出口,水坑就眨巴眨巴眼睛,自我解嘲道:“唉,不過其實也沒什麼,我聽說那妖王心胸只有針尖大,我還是顆蛋的時候就一直想殺我,反正現在有掌門師兄在,他也不敢拿我怎麼樣,要是他看見我就能添點堵,那我也算給自己報仇了,哈哈,萬一把他氣死了,沒準下任妖王就是我了呢!”
這爹不要娘不疼的小雜毛野心還挺大,唐軫默默地將自己準備出口的話嚥了回去,笑道:“說得是。”
水坑幾步跑到前面,用力在神色黯然的年大大身後拍了一下,說道:“師侄,人死不能復生,好歹你爹還是個元神修士呢,只要元神未死,他就能輪迴轉世,回頭的等你正式入門,我帶你上九層經樓,裡面肯定有尋找轉世的辦法!”
年大大滿目血絲地看了她一眼,小聲道:“謝謝小師叔。”
他以前聒噪起來,能一人分飾兩角,如今卻好似在一場大悲後沉澱了下來。
年大大抬頭望向扶搖山,人間盛景從他眼睛裡浮光掠影似的閃過,沒有走心,他只是默默想道:“是因為我太沒用了吧?”
程潛無意中一回頭,正看見他這便宜徒弟的眼神,心裡忽然若有所動。
每一個少年人的奮發,似乎都是在這樣“我太沒用”的眼神下開始的,世事輪轉,好像在一代又一代人中成就了一個完整的環,週而復始。
嚴爭鳴突然從旁邊拽了他一把,不滿地低聲道:“喂,總看他做什麼,你怎麼不多看我兩眼。”
程潛:“……”
他現在開始後悔自己在石芥子中說那番話了,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