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換了茶盅子,又把燈花剪了,低聲問我道:“怎樣了?”我搖搖頭:“只能算勉強過關,離勤勉還遠著呢。”春妮撅嘴道:“差不多得了,何必替他這麼賣力,他得了好又不領你的情。”我搖頭笑道:“誰又稀罕那些了,我只求他不要連累我們這幫跟他的人就謝天謝地了。”春妮嘆氣道:“怎麼就偏偏是你攤上這祖宗了。”我苦笑道:“這差事原是我自己求了萬歲要來的。”春妮聽說瞪大了眼看我道:“你莫不是有病罷?”我揉揉眼,伸個懶腰道:“當時是病的不輕呢,姐姐,好早晚的了,你自去睡吧,不必理會我。”春妮回身取過做了一半的活計,側身坐到我身邊道:“我不困呢,反正還有針線要做,在這陪陪你罷,也不知像今日這般還能得幾次呢。”我探頭就著春妮手裡活計一看,是塊“鴛鴦戲水”的方正紅巾,手工精巧,大紅的巾子繞著一圈流蘇,端的是好看,我伸手摸了摸,入手滑軟,不由讚道:“好漂亮的巾子,姐姐好巧的手。”春妮笑道:“傻小子,這有什麼的,姑娘家都會的,等你成親的時候,姐姐也幫你準備這些東西。”我搖搖頭:“我是不成親的。”春妮笑我:“傻小子淨說傻話,等你的心讓人搶了去,我看你還說不說這樣的話了。”我搖頭笑道:“又不是什麼稀世九竅玲瓏心,傻的不能再傻的一顆傻心,白給人家都不要的。”春妮依舊低頭刺繡,半晌說道:“我們莊家人出身,說不出什麼為人處世的大道理,只是若跟你原來比,你如今這樣,是再沒人不喜歡不心疼的。”我說不出話來,半晌方笑道:“我可記住你的話了,他日若只當真誰都不要我了,我就投奔你跟姐夫去,你可不許不要我。”春妮摸摸我的頭,笑道:“當真歸我了,那我倒真是求之不得了。”
這天晚上直耗到了丑時方歇,第二日起來的略遲了些。到上書房的時候,崔福已是急得團團轉,一眼看到我,頓時兩眼放光,就如看到了救星一般,幾步走過來,拉著我的袖子道:“如何了?”我看到崔福一臉緊張兮兮的表情,頑皮心頓起,故意皺緊眉頭,低頭不語。崔福一見這般光景,頓時垮下了臉,鬆了我的袖子,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我低聲道:“公公,你可如何是好?”崔福長嘆一聲道:“罷了,公子也是盡了力了,一切都是咱們做奴才的命罷了。”我實在是忍不住了,大笑出聲,從袖子裡把臨的字抽出來,邊遞給崔福邊笑道:“我是說,幫了公公如此大忙,公公請客是請定了,眼看是要破財了,你可如何是好?”崔福接過字一看,頓時喜出望外道:“我的好公子,這是什麼時候練得的本事,奴才別的不敢說,殿下的字是心裡有譜的,這竟可以亂真了。”我半真半假道:“咱們殿下的字端的是筆勢凌厲,獨具氣度,我見了羨慕,原是拿了來當帖子照著臨的,這倒是無心插柳了,可見公公是個有福澤的人。”
崔福喜得過來挽了我的胳膊,邊往裡走邊笑道:“是崔福有貴人相助才是真的,公子端的是奴才命裡的貴人。等此事一過,是定要做東好好謝謝公子的。”我聽了忙擺擺手:“剛才都是蘇鬱的玩話,公公是哪裡的閒錢,再說咱們這都是為了殿下辦事,殿下好了,才是咱們底下人的福氣,咱們是同氣連枝,榮辱與共的,又何須分彼此。”
崔福突然止了腳步,深深看了我一眼,我不明所以,問道:“可是又想到什麼不妥當之處了。”卻見崔福斂容,恭恭敬敬向我一揖到地:“往日竟是崔福有眼無珠,錯看了公子,對公子多有怠慢,難得公子不計前嫌,今後公子有何吩咐,崔福但憑差遣。”我忙雙手扶起崔福道:“公公說哪裡的話來,公公並沒有怠慢蘇鬱,倒是蘇鬱以往多有不知好歹的地方,公公不與蘇鬱計較,蘇鬱感激不盡。”崔福哈哈一笑:“公子,咱們自己人,客氣的話不說了,前事不計,往後就靠了公子那句“同氣連枝,榮辱與共”。”我點頭笑道:“正該如此。”
我看著崔福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