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湯麵平得跟鏡子似的。
正是裕王府詹事譚綸。
與同為翰林出身的同道不一樣,譚綸面板黝黑,黑亮的面龐上閃爍著古銅色的光芒,一雙眼睛犀利得刀子一般,端著茶杯的手指也粗壯有力。
這大概與他在江浙練兵防倭的經歷有關,在出任台州知府、浙江按察使的任上,他甚至還親率大軍同敵人打過一仗,自來就是個堅韌剛強之人。
可等到化回京就任裕王府詹事,執掌王府大小事務之後,卻將那鋒芒畢lu的性子收了起來。放下刀劍,提起筆,拿起聖人經典,小心地為裕王籌劃參贊。
其實,禪綸也知道自己能夠進王府,實際上卻是皇帝的心思。陛下這是在為王爺將來接位組搭建班子。到如今,除了譚綸長住王府之外,當朝內閣閣臣高拱、翰林院的張居正、李春芳也在同一時間接到為裕王shi講shi讀的命令。
皇帝年事已高,千秋萬歲之後,如黑不出意外,高拱、張居正、李春芳還有他譚綸就是未來的內閣核心。這其中,除了高拱,張、李二人加上他譚綸都是嘉靖二十六年的進士,歷練了十多年,二十六年進士科的同窗們即將登上大明朝的政治舞臺。
如果說內心中沒有振奮雀躍,那是假話。
可在江浙那麼多年,又見過血,兼之飽讀聖人之言,譚綸卻早已經磨練出沉穩的性子,平靜得如同茶杯中那綠幽幽的水一樣波瀾不興。
但裕王卻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二華二華,想不到陸炳竟上摺子彈劾嚴、丁、仇三人,正可借這個機會扳倒嚴黨。你說,我們該怎麼做?”二華就是譚綸。譚綸字子理,號二華。
裕王直接喊他的號,顯示出譚綸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在裕王班底中,他對高拱是畏、對張居正是敬、對尊春芳是純粹的上下級關係。可同譚綸之間,卻多了一份親近。畢竟朝夕相處了這麼長時間,彼此之間都有了感情。
裕王這一笑起來就再也控制不住,笑聲驚得屋外那顆合歡樹上的知了都安靜下來了。
譚綸看了一眼王爺,心中卻是嘆息一聲。這個王爺這十多年來過得委實太苦,首先是二龍不相見,雖然王府離皇宮不過兩裡地,父子二人卻是老死不相往來,就因為那句荒謬絕頂的箴言。
做了這麼多年王爺,已經是實際上的大明儲君了,可一直沒有正式就太子位。
名不正,言不順。自去年以來,他的儲君之位就受到了景王的挑戰,好在朝中的正人君子們奮力抗爭,這才逼景王離開了北京。
翻過年後,形式更是一日好迂一日。
隨著高拱、張居正等一大批德才兼備的朝廷大員充實進王府一系,到如今,裕王的地位已經不可動搖。
最讓人歡喜的是,王解李妃懷孕了。
嘉靖皇帝一心修道,子嗣不盛。而裕王一把年紀了,也沒有後裔。這在宗室中也是異數。
要知道,姓朱的一家可都是出了名的能生養。
沒有兒子,國陀不繼,自來都是政敵攻釁裕王一系的主要理由。
如今,李妃珠胎暗結,也讓譚綸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再加上景王的就藩、嚴嵩又幹了這麼一件混帳事情,就不得不讓禪綸心中起了一個莫名其妙奇妙的念頭:天命,這就是天命啊!
“什麼都不用做。”聽到王爺問,譚綸臉一沉,回答道:“王爺,這並不是一個絕好的機會。若真要有所作為,只怕適得其反。”
這化話如同一盆冷水澆到裕王頭上,他一呆:“為何?”
“王爺的目光不該只落在京城一隅,為君者,當心懷天下。”譚綸將手中的茶杯穩穩地放在几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不妨將眼睛朝南看。”裕王一驚,忍不住喊出一個人的名字:“胡宗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