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都答應下來,因此每每有人來訪,都要細細商討老半天才做決定,商定了誰家,便由秋娘執筆寫下契書,兩家一人一份,畫押完事。
頭一批近親,孫家幾乎不占親戚們半分便宜,頂多在逢年過節收點他們送來的禮物,田地不分一成。倒不是李氏菩薩心腸不肯收,是孫鐵錘太寬厚,李氏當日還沒開口,孫鐵錘已經拍板決定:“咱們都是一家人,哪還分你們的辛苦錢,你們的田地是自己養起來的,咱不佔這個便宜。”這話可美得親戚們感激涕零,卻不曾想孫家不佔別人便宜,但賦稅省下了,那些親戚可佔了不少孫家的便宜。李氏氣得沒話說,又不好當眾駁孫鐵錘的醜,那事便定了。
如今上門的算得上什麼親戚,孫鐵錘面對同鄉仍有不忍,但李氏早有所覺,想盡法子將孫鐵錘打發走,一遍又一遍叮囑秋娘的契書要寫清楚,該收多少就收多少,這一點秋娘完全贊同李氏,不若,孫家日後哪來的銀錢給孫璟瑜花銷,即便當了官,平日交際處處都要錢。再說,不收這些人的錢,孫家仍舊靠著幾畝田地過活,豈不是和以前沒兩樣,她還指望快些過起舒坦的少奶奶生活,誰喜歡下地曬太陽累死累活。更不希望將來自己有了子女,卻因為家境貧寒不得不打小做農活。
厚厚一沓契書寫下來,孫家立即成了村中大戶,往日平起平坐的鄉親,一紙契書拉出了懸殊身份,從此成了孫家的門下佃戶,自降身份,卻是心甘情願。
看著那些契書,孫鐵錘凝眉不語,時不時嘆氣。李氏知道他心裡彆扭,小聲嘀咕道:“老頑固,早盼晚盼兒子出息,這下出息了你還想做甚?咱們又不是做見不得的壞事,這都是靠兒子‘賺’來的臉面。”
事情遠遠比孫鐵錘想象的不同,眼看時節到了,麥子可以播種下地了,孫鐵錘某日三更早起牽牛去耕地,卻不想走到地裡才發現早就耕好了,但他不記得自己何時來過,孫鐵錘回家問兒子孫大海,孫大海搖頭說不知。李氏從房裡衝出來,揚聲解釋:“你莫問了,那地是前頭王家老哥去耕的,我前日拜託他,他昨日便弄好了,哪還要你去忙活。”王家如今也是租孫家的地,幫著孫家耕地算什麼,原本孫家的田地根本就不多,孫家不開口,村裡人也樂意去幫忙,李氏親自去開口,是平時和王家走得近。
孫鐵錘這下傻眼了,迷迷瞪瞪道:“那我以後要幹啥?”活了幾十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忽然間清閒了,渾身不自在。
李氏笑罵:“你兒子讓你享清福,你還想去折騰個什麼?我看你也閒不住,你就放牛得了。要不去湖裡跟老二老三他們玩牌去。”
孫鐵錘繃著臉不說話,半晌才道:“都不幹活,像什麼樣子!”說罷悶悶走出屋子,跑去牛欄清掃滿屋子牛糞,李氏說準了,這人壓根閒不下來。
一家之主太頑固,李氏沒得法,叮囑其他人莫在孫鐵錘面前太清閒惹他不高興。其實田地不用忙活了,孫家也沒什麼事。燒燒飯洗洗衣服,偶爾去菜園子折菜,李氏和大嫂都有分擔,秋娘比往日輕鬆太多了,沒事便繡花縫衣服,時不時摸去孫璟瑜的書齋看書寫字作畫自娛自樂,越發清閒。
遠在京城的孫璟瑜深居簡出,天子腳下更是不忘刻苦,守在客棧十日難出一次,同窗好友流連忘返的花街柳巷全似沒得書本有趣,怎麼慫恿也不去,頂多陪他們在酒樓喝喝酒吃吃菜,再不便是吟詩作對。正是赴考時節,京城各家客棧無一不被各地的學子佔據,光是洶湧的人群便讓人心中膽寒,這麼多人中能出幾個進士?誰會問鼎三甲?誰又會名落孫山?
興許與之擦肩而過的人幾月後便是狀元郎,興許今日點頭之交,他日便是官場同僚。
春闈杏榜
年尾,漁家村家家戶戶忙著過年,孫家更是張燈結綵裝扮得跟過喜事似地,每日都有鄉親父老往家裡送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