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雨薇便不再叫了,就只是哭,一邊哭一邊擦眼淚,手裡的衛生紙被泅濕得都可以捏出水,她還是不停哭。
池惟瞧了半天,實在心煩意亂得受不了了,只好妥協:「送你回去,別再哭了。」
鄭雨薇吸了吸鼻子,眨眨眼,將眼淚憋回去大半。
「但我有條件。」池惟說,「你得答應我,我才送你回去。」
「你說。」
「你什麼時候放寒假?」
「一月十三號考完就放。」
「那行,我十號就考完,到時候我來接你,你得跟我走。」
這當然正合鄭雨薇的意,想要他愛上自己,閉上需要一定的時間和一定的相處,只時卻不這麼快答應他,得讓他覺得,自己有一點不情願。
鄭雨薇沉默著沒說話,過了半晌,池惟有些煩悶:「你不答應,那麼今天就跟我走。」
鄭雨薇這才不情不願地答應了:「好。」
聽見了這個肯定的回答,池惟稍稍滿意,抬頭對前面司機喊到:「去衡南大學。」
隨即又轉過頭對她提要求:「手機隨時都要開著,我的電話不準不接,我的資訊不準不回,明白了?」
「嗯。」
「叫我名字。」
「池惟。」
池惟眉頭微蹙,大概是對這個生硬又疏遠的稱呼不太滿意。略微思索一番後,糾正她:「別叫池惟。」
「?」
「叫小池。」
鄭雨薇忍了又忍,好半天,才將這個稱呼叫出口:「小池。」
池惟眼角眉梢頓時都透露出滿意,大發慈悲一般地鬆開了抓著她的手,沒再說什麼。
他閉著眼仰靠著,像是累了困了要睡覺,然而鄭雨薇卻絲毫沒有睏意。
她看著車窗外城市霓虹裡落下的雨水,將這個城市的冬日夜景變得模糊又冷清,思緒回到了剛剛在燕回車上那會兒。
-
「池家和封家,都有我的人,他們會給你傳達資訊,也會儘量保證你的安全,只是有的時候,池惟太過偏激,面對他的時候,需要你自保一下,小作小鬧可以,儘量別正面跟他真正起衝突。」
「倘若你覺得太累,不想再繼續,或者感覺自己堅持不了,你可以隨時反悔,可以隨時來找我,會有人帶你出來。」
燕回他就那麼安然坐於車內,卻早已將一切都替她打點好。
他平靜地交代著她需要注意的事情,就像一個父親面對女兒第一次參加人生大考時那樣,事無巨細,事事妥帖,甚至連反悔的餘地都預留了。
但他說著這些話,卻並不看她,就那麼微微垂眸,像是看著前方,卻又像是什麼都沒看著。
像是和她說著話,又像是自言自語。
她看著他在車內明暗相間的完側臉,看著他長睫不時扇動,在眼瞼處投下淡淡陰影。
那時候她在想,他真的很好,是她這輩子目前見過最得體最好的一個男人。
但她卻不敢想,也不敢問,為什麼他要對自己這麼好。
她怕他說出她早已猜測到的那個可:男人愛青春貌,十八歲的女孩沒有男人會不感興趣。
但是她更害怕的是他說出另一個可:因為我喜歡你。
她怕他說他喜歡她,卻又是短暫的喜歡,讓她本來已經做好決定的內心又動搖起來,最後全軍覆沒。
她還想到他說的給她兩個選擇,可是也許他不知道,從他將那兩個選擇說出口的時候,她就只剩下了一個選擇。
不管他對自己有沒有興趣,是哪一種興趣,但因為自己對他有了一些自己也不太明白的情感之後,第一個選擇於她而言,就只剩下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