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童醫院中,普通病房只有兩個床位。
靠病房門口近的那張床上,小孩正哭鬧不停,非得讓媽媽給自己糖吃,還要爸爸輕哄才願意打針吃藥。
和這個孩子形成極端的是靠窗旁床位上的那位孩子。
窗外的清風不僅掀起了藍色的窗簾,也將他淡金的天然卷吹得揚起,幼崽面色蒼白,握著筆的手也沒有多少血色,青綠色的血管在白皙手背上若隱若現。
他左手託著厚厚的畫紙,低著頭安安靜靜地在上面塗塗畫畫,全然不在乎病房裡的吵鬧聲。
彷彿和喧鬧的一家所在的不是一個世界。
明明好不容易才有了現在這樣健康的身體,難道又要毫不留情地從他身上奪走嗎?
那麼上天特地安排他穿進漫畫又是為了什麼?只是為了讓他體驗一下普通人在地獄級別求生難度漫畫中的魔鬼程度嗎。
“春嶼……春嶼!”
聲音由遠及近,彷彿是從天空中空靈地傳來。寂靜世界中,一滴水落在平靜的水面,漾開一圈水波紋。
孤坐在床上的小孩若有所覺地抬起頭。
“沒有什麼太大異樣吧,吶,是不是,身體一點毛病都沒有?”馬不停蹄趕回來的五條悟抓著家入硝子的肩膀就如同連珠炮一樣發問,臉頰湊得特別近,算命眼鏡都要懟在家入硝子的鼻尖上了。
就算知道這傢伙是過分緊張,想從她臉上尋找些端倪和安全感出來,家入硝子還是非常惱火,暴力地把五條悟腦袋扇開。
她深呼吸一口氣,說:“別擔心,身體沒有什麼大毛病,倒不如說很健康。但是,有咒靈確實在他身旁留下過術式,如果不是我當時就在那裡,及時用「反轉術式」治療,後果不堪設想。”
“異變,當著我們的面,異變成咒靈。”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在場幾人面色都變得難看起來。
“我不知道那隻咒靈只是想給我們一個警告還是能力不夠,它留在春嶼身上的術式並不強。”
夜蛾正道點點頭:“那個咒靈擁有改變人靈魂的能力,似乎可以隨意地將人類捏出想要的形狀,包括變成咒靈的模樣,是個很麻煩的能力。”
夏油傑用溫柔的嗓音近乎冷酷地說:“找出來祓除掉就行,對咒靈不用留情。”
“只怕是很難發現咒靈的蹤跡,它是個很狡猾的特級咒靈,擁有自己的智慧,不知道是初生的還是在成長期……”
五條悟隨意地坐在桌子上,一條腿搭在另外一條上面,吊兒郎當地說:“我們不是有個現成的線索嗎——他就關在禁閉室裡,好好拷問一下,應該就能得到我們想要的答案了。”
對敵人當然是不留情面,將冷酷貫徹到底。
他說完這句話忽然安靜下來,大家順著五條悟的眼神看過去,就發現躺在沙發上,蓋著柔軟小被子的幼崽睜著眼睛看他們。
——不知道聽了多久的談話。
就算之前已經聽家入硝子確認幼崽身體沒什麼大問題了,夏油傑還是開口問:“春嶼,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清水春嶼舔了舔嘴巴,誠實地說:“有點口渴。”
這麼多人都盯著他看,一時間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了,可偏偏這些人都毫無自覺,幾雙眼睛炯炯有神地望著他。
五條悟把算命眼鏡往下一拉,漆黑墨鏡下的一雙冰藍色眼瞳露出來:“除此之外呢,有覺得疼痛的地方麼?”
他的額頭上還有個紅紅的巴掌印,頭髮也凌亂地翹起。
清水春嶼搖搖頭:“沒有。”
“我很好。”
裝著溫水的玻璃杯端過來,幼崽兩隻手捧著,一連喝了好幾口,潤澤乾澀的喉嚨,還嫌不夠,他一口氣全都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