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隻含苞欲放的荷花,神思頓時有了一剎那的遊離。
原來不知何時,這湖中竟然已被人種下了夫人蘇香竹所喜愛的荷花。
其實,芳茵所喜歡的,是那一池清澈見底的湖水,以及湖水中所映出的那些搖曳生姿的垂柳的倒影……
他的目光不禁隨著那絲遊離的思緒移向了岸邊的那片柳林。
寒冰的目光竟也隨著他看向了那片柳林,唇角微微一勾,眼中卻有一道精芒飛速閃過。
望著那片煙雨中的蔥綠,冷衣清彷彿又看到那個如空谷幽蘭般的清麗女子,正用纖手採摘下一片柳葉,放入她玉腕處掛著的一隻精巧的柳籃之中。隨後,她便回眸向他嫣然一笑……
一陣恍惚之後,冷衣清才猛然想起,此刻正隱身於柳林中的那個人,卻是朱墨
一想到朱墨,他的心神便跟著陡地一震!
他轉頭看向寒冰,微笑著搖頭道:“你這孩子這般頑劣,哪裡懂得靜心賞荷?再說這細雨如愁,看的卻是一池煙柳!”
此時寒冰早已收回了看向柳林的目光,聽冷衣清如此說,他卻又是“嘻”地一笑,竟完全不講禮數地徑自來到桌邊,在冷衣清右側下首位置坐了下來。
“管它賞荷還是看柳,反正有酒就行!”
說罷,他便將那隻金壺拿在手中,又從旁邊擺放著的那四隻精巧的描金細瓷酒杯中取過了兩隻,分別擺在了冷衣清和自己的面前。
隨後,他輕舉起那隻金壺,將兩隻白色的細瓷酒杯各自斟滿。
他的這一連串動作看上去極為瀟灑利落,儀態更是鎮定從容。
待放下了手中的金壺以後,他便端坐在那裡,含笑看著冷衣清,似乎是在等他這位父親大人提議舉杯。
冷衣清一直坐在那裡,默默看著寒冰做這一切,而此刻他的心中,卻已猶如油煎水沸一般,痛苦難當。
他幾乎是用盡了所有的意志力,才將手伸向了那隻盛滿了毒酒的酒杯,慢慢地將它端了起來,同時臉上也勉強露出了一個與平日差不太多的和煦笑容。
“寒冰”
誰知他剛一張口,就被寒冰笑著打斷了:“父親大人,這杯酒還是由孩兒先來敬您吧!”
一邊說,他一邊端起自己面前的那隻酒杯。
此刻,他的星目微垂,烏黑纖長的睫毛輕動,掩去了眸中所有的神色,唯有唇邊那一抹清冷的笑意清晰可見。
“孩兒自知生性頑劣,這段時日以來,實是為父親大人惹下了許多的麻煩。今日,孩兒便以這杯薄酒向父親大人賠罪,望父親大人能原諒我昔日所犯下的過錯!”
語罷,他竟猛地一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寒冰”
冷衣清的聲音中不由起了一絲顫抖,那隻本來端著酒杯的手也開始微微抖動起來。
寒冰突然伸手握住了他正端著酒杯的手,同時口中笑著道:“這酒雖是好酒,卻太烈了一些。父親大人這幾日身體有恙,還是少飲幾杯吧!”
還未及冷衣清答言,寒冰便稍一使力,迫得他將手中的酒杯緩緩放回了桌上。
冷衣清將目光盯在寒冰依然含笑的臉上,嘴唇歙動了幾下,終是無語地點了點頭,那隻握著酒杯的手也隨之頹然垂落於桌下。
誰知他的手剛一垂下,便被寒冰在桌下輕輕地握住了。
而此時寒冰已舉目看向了那片柳林,唇邊帶了一絲不屑的笑意,道:“方才我聽府裡的人說,皇上身邊的朱統領也來了府中做客。
不知他現在人在何處?不會是也像父親大人您一般,痴迷於那一池煙柳,竟走失在那片柳林之中了吧?”
冷衣清聞言猛地一震,陡然間便明白了,原來寒冰已經知道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