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墜,景色依稀。
一天的光景又消散了。
車裡有些清水與吃食,勉強可以充數做晚餐。
星月初升,一如既往,黑無常無聲的躍進樹影中,好像他從未來過一樣。
有小爺凌空護持,白無常只是和沙紗莎聒噪了幾句,便倚靠樹下獨睡。
沙風弄影,夜漸淒涼。
車廂的門板輕輕作響,被人從裡面一寸一寸的推開。
小小的身影,靈巧輕便,門板開到僅能容一個人擠鑽的程度,她便溜了出來。
借月色看到,白無常早已酣睡,黑無常不見蹤影。
小心的將車廂門板掩好,隔絕微風。這才躡足鑽進草叢,隱去她嬌弱的身形。
樹頂葉兒沙沙,黑影靈動,追著小小身影而去了。
擦了擦鼻尖,白無常睜開一隻眼,懶散的輕笑:“還敢說沒秘密?夜深人靜時,一個跑,一個追,好情趣。”
抻了抻懶腰,扶著樹幹站起身形,以羽扇化功,搖出一個霜做的氣泡,罩住馬車。
護持好了蛇王女兒,望向草叢深處,得意的自語:“你們找地方說悄悄話,我也有佳人相伴。紅菩薩已得了妖祖的內丹,今夜必能給我一些好甜頭。”
隨手將羽扇插進腰間的絲絛,回首來路,慢慢踱步去了。
頭頂星月,不懼涼風,沙紗莎獨自在亂草間奔跑。
心頭雜亂,眼淚不爭氣的掉了下來。
滑過臉頰,落在唇邊。
冰涼,又鹹澀。
誰讓你流淚的?
你是水做的嗎?
沒出息,不中用,真廢物!
她恨。
恨什麼?
也許恨自己。
深吸一口氣,將真氣提至胸口,足下生風,踏草而行。
速度快過夜風,眼角的淚也被甩在身後。
瘋跑了一陣,真氣短了,人也累了。
臉紅了,汗透了。
聽到小溪流水,聞到幾聲蛙鳴。
虛弱的邁開步子,撥草走近,眼前一條清亮的溪水。
水流緩緩,倒映月影,也倒映出一張稚嫩的臉。
纖眉,明眸,瘦臉,櫻唇。
“你是不是覺得你好看?”
她與自己的倒影置氣,聲音凌厲。
“你是不是覺得你很美?”
她笑了,明眸皓齒,水中的倒影自然也笑了,天真浪漫。
“你美?你是臭美!”
張開雙臂,她撲入溪水,撲散了水中的姑娘。
水冰冷,卻澆不熄心頭的悲鬱。
不知道在冷水中流出的淚,還是不是熱的?
正在我自猶憐時,身子突然變輕,抽離了水面,落入青青綠草間。
一條索鏈,從腰間滑過,離開。
他來了。
衣衫溼透,心緒如冰。
賭氣的坐在地上,將自己抱成一團。
他守在身旁,將鐵鏈左右甩動,悄然無聲。
只用了不一會兒,就聚來柴枝。
鐵鏈掃過枝杈,擦出火花。
他自掌底推出微風助燃,一簇篝火明亮。
映紅了沙紗莎的臉,也溫暖了些她的衣裳。
連生個火都不肯身體力行,顯得你法力高強嗎?
站起身來,踢散火堆,氣哼哼的直視黑無常。
他的眼神如那夜一樣深幽,輕聲:“你在生我的氣?”
直勾勾的瞪著他,陰陽怪氣的回:“哪敢?你是豐都城裡,森羅殿前,閻王架下,抓鬼無常。我算什麼?使喚丫頭,陪嫁童女,苦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