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鬼使神差地遏止了一口回絕的慾望。
可是,他不知道此情此景下,自己還能說些什麼。
收下並表示感謝?這決計不是他的作風——若是旁人看到了,恐怕只會以為有人在冒充他們的長官。
像普通人那樣好言婉拒?這同樣不是他的風格——他壓根不曉得普通人的行為模式是什麼樣的。
於是,在自家孫子罕見地陷入遲疑的同時,老祖宗興致勃勃地彎下腰肢,伸長了上身,把東西推到了對方的眼皮底下。
長官大人的視線在一物一人之間打了個來回,最後落在了老祖宗略顯興奮的臉蛋上——他似乎可以讀出她眼中那種“你快拆呀,拆呀拆呀”的殷殷期盼。
果不其然,見孫子遲遲沒有動作,女祖宗馬上就急了:“你快拆啊,生日禮物要親自拆的。”
從未做過此等事宜的長官大人繼續不作為地看著她。
“快拆開看看,我花了三天的時間才做出來的呢!”
“……”
“啊呀,你不要這麼彆扭好不好?別人送你禮物,你高高興興地收下就是。”更何況是你祖宗我費了好大的勁精心準備的萌物啊,“快,當著我的面把它拆了,我好去替你拿藥。”
執意要看著孫子當面拆開她悉心備置的生日禮物,老祖宗以完全無法說服對方的理由煞有其事地催促著。
可惜思華年好說歹說,唐寧卻還是不為所動。她只好無奈地嘆息一聲,然後立刻振作起來,貼著桌子取回禮品袋,再取出裝有生日禮物的紙盒,拿著它徑直回到唐寧的身旁。
“喏,親自送到你手裡啦。”遷就著自家孫子的老祖宗將淺藍色的小禮盒塞進孫子的手中,希望他能給她個面子。
然而,長官大人自始至終都無法想象自己像個小孩子一樣去拆禮物的場景。
換言之,沒法進行腦內構圖的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叫自己做出這樣的動作來。
是以,他依舊一動不動地坐著,但好歹也沒對這不期而至的禮物棄如敝履。
見他雖然不肯遂她的願卻也沒有一點兒拒於千里之外的意思,思華年終究是耐著性子,再一次作出了退讓。
她彎腰將手伸向了他的大掌,把著它去開啟了輕而易舉即可開啟的盒蓋。
一隻亮黃色的卡通布偶很快映入兩人的眼簾。
因為製造者的手藝還算差強人意,所以,接受者勉強能夠認出此乃何物。
龍——一條小龍,和他儲存了二十七年的那隻手工玩偶,幾乎如出一轍。
“這是你祖宗我親手做的哦!是隻母的,正好跟你房裡那隻公的配成一對,以後它就不會寂寞啦!”
唐寧凝眉注視著掌心裡咧嘴笑著的布偶,一言不發。
“你可不許嫌棄哦!你祖宗我為了縫好它,可是重操舊業,把十年前壓箱底的技能都翻出來用上了。你看,連手都被扎出好幾個洞來了!”
老祖宗故作可憐地把受傷卻已基本癒合的手指伸到孫子眼前晃了幾下,卻沒有換來孫子絲毫的神情變化。
“光是找材料、找針線就花了我整整兩天的時間!唉,一萬年後真是太不方便了……”
好在祖宗大人倒也不是當真要邀功,是以並不計較地改變了話題的走向,自顧自地感慨起來。
然而,讓她始料未及的是,就在她信口喟嘆的時候,耳邊冷不防響起了唐寧語氣如常的問話。
“你怎麼知道是公的。”
以陳述的口吻道出的反問句,直叫老祖宗當場一怔。
她的孫子剛才……說話了?說了一句……只有正常人才會說的話?
愣了好半天才緩過勁兒來的女祖宗頃刻間兩眼放光,差點兒就要激動地握緊孫子的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