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趕不走。
我無法迴避這個殘酷而充滿諷刺的事實:我真的愛上了他——爾忠國。
我的愛怎麼可以如此失敗,怎麼可以愛上一個國民黨特務,而且是一個無論愛或恨、喜或惡、全部感情寄放在另一個女人身上的男人。
我用了無數辦法驅趕他,找回我的心,可我失敗了,我的心牢固地粘附在他那裡。以為可以忘記,以為可以放棄,然而做起來卻如此艱難。
他,已經如此深、如此沉的打動了我的靈魂——短短的半年光陰。
當我確認自己真正愛上他時,卻又失去了他——無法言喻的痛爬滿我的心扉。
我找不到理由,亦無法釋懷,唯有哀嘆命運的捉弄。
諾大的府宅只剩下我一個人,那些曾經忠心耿耿的僕人們似乎那一夜之間都化作了風散去,不留痕跡。
整整一個星期,我緩不過勁兒來,一天天在空寂無人的府宅裡失魂落魄著。
這裡依然有他臨走那夜留下的氣息,令我眷戀、令我心悸的氣息。然而人已離去,留在這裡再多
的氣息也是虛無的夢幻。
當偽政府的人出現在這座傷心之地時,我知道不該也不能再在留在這裡了。
帶著打點好的行李,我渾渾噩噩地走到寒風瑟瑟的大街上。
佇立了很久,茫然中不知該往哪個方向探出腳步。當一架馬車停靠在我身邊問小姐想去哪裡時,我機械地指著街邊的廣告布貼:“找舞廳,裡面有個叫‘紅玫瑰’歌女的舞廳。”
詫異的目光下,我木然地爬上車,去投奔我的好友鄒淼玲。
找到她並不難,街角的廣告和宣傳畫就是指路牌。
一個小時之後,鄒淼玲激動地抱緊我,好像跟我分別了十年八載般。
認識她以來,我第一次看她流這麼多眼淚。
我是個軟弱的人,她這一哭,帶動我哭得天昏地暗,止也止不住,直至眼前一黑,暈了過去。醒
來後才想起自己已經整整一星期沒吃過一頓象樣的飯。
武漢的冬天奇寒而且白天總是灰濛濛的一片。陰冷的北風夾雜著江水的冰冷,寒氣直刺骨髓。漫天的雪花不時地飄滿天際,意圖彌蓋國仇家恨的哀痛。嗚嗚的汽笛聲如哀鳴響徹冰冷的江水上,讓這座淪陷之城愈發顯得寂寥空曠。
即使天氣晴朗、陽光明媚,人們只要睜開眼便會感覺生活索然無味。沒有什麼事情是值得期待的。所有的理想都像海市蜃樓,最最真實的思想只剩下一個——絕望。
當我終於可以自由地站在慷慨的日光下,什麼都可以想、什麼都可以不想時,我已經只剩下思念著的回憶。
鄒淼玲“跳槽”了。我投奔到她那裡一個星期不到,她便跟我說有家實力雄厚的歌舞廳有意“挖”走她,給的薪水十分豐厚,這樣一下便能解決我和她兩個人的基本生活問題。她隨即決定離開摳門的紅豔歌舞廳。
她刻意告訴我沒打算把我硬推到池春樹那裡,但提醒我必須面對將來的問題——她不可能永遠收留我——高銘銳不久後會搬過來跟她同住。
我自然懂得鄒淼玲的用意,讓我學會審時度勢、順勢而為。
她說的沒錯。我在投奔她時就考慮過將來的問題,然而令人鬱悶的是我在這個時空能幹什麼?平生所學完全用不上,能用上的恐怕也是極短暫的、難以接受的職業。
生計,在這個紛亂的時空裡,是除了性命之外最頭疼的問題。
我何嘗沒考慮過生計問題。可我向來是木訥、閉塞慣了的人,曾經的工作物件便是圖書館看不完的書籍。不善於交際,不善於辭令,這樣的我在這個時空裡能做什麼?
至於池春樹的問題,更是叫人頭疼——始終拖泥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