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戰地,他在這兒已經待了大半年,前段時間還在醫療中心接受臨床治療,在鴉到達城關駐紮後,他也迅速地趕來了。
鴉覺得自己很久很久沒好好正眼瞧過這個男人了,眼下,他正退下一邊的外套,露出一隻臂膀,扭過脖子咬著繃帶的一端,似乎正自己給自己換繃帶的樣子。
沒有衣物的支撐,方才覺得這個男人的肩膀有點兒單薄,白色的紗布從脖子處開始到側腹,幾乎裹纏住了大片肩部和背,臂膀上能看到一點精健的肌肉,但卻沒有厚實堅韌的感覺,薄薄的一層附在骨骼上,面板白得幾乎透明。
鴉有些笨拙地跑了過去:“我、我來幫你吧!”
就像是純情的少女面對自己仰慕已久的戀人,青澀而拘束地從對方手中接過繃帶,一圈一圈地慢慢纏繞上去,臉上帶著羞澀的紅暈以及認真仔細的表情。
連相柳側目看著他,深陷的雙眼幽深而沉靜,未沾染上一絲戰場硝煙似的,眉梢鬢角還隱隱透露出些許溫和。
當然,他的五官樣貌使他總帶了那麼點兒嚴肅,使得鴉感覺到自己被盯得很不自在。
“相柳……你別這麼看著我。”鴉心裡七上八下,眼珠子亂轉,躊躇了半天卻又忍不住想抬頭去仔細瞧瞧對方目前是什麼樣子的表情。
他低著頭,卻努力地抬起眼睛,做賊心虛似地偷偷瞅了連相柳一眼。堅毅冷酷的臉,波瀾不驚的眼眸,鬆散在臉頰兩側的稍許長髮,還有顯得孤高畫質冷的唇……
連相柳其實是個長相數得上英俊的男人,因為性情隱忍的關係,以前還有人開玩笑地偷偷背地裡叫他“連美人”——所謂的清冷傲嬌彆扭冰山禁慾……就是這種型別吧?!
問題是,他的個子實在讓鴉有點苦惱。
“呃,何准將這兒好像分配的醫療人員不多,慢點我去問問能不能調幾個來跟在相柳你身邊,畢竟你的身體……”
“呃,不過相柳最近看起來氣色很不錯啦,說不定壓根就沒啥事,我看你這樣再活個三四十年都沒問題那……”
“呃,其實來的時候,聽說你之前在救濟院工作時昏倒過很多次,真是嚇死我了,相柳一直以來都是工作狂,但是身體也要多注意啊!”
“那個,林安先生特別關照我要好好照顧你的,他不能來,所以委託我……”
“啊!不過我不是因為受了他的委託,才關心相柳的,我是自己……”
連自己都感到拙劣無比的言詞,在連相柳的一陣輕嘆後,赫然遏止。鴉緊張地抬起頭來,看連相柳板著臉,好像是生氣了的樣子,心裡撲通撲通……小鹿亂撞啊小鹿亂撞……
“我自己來吧。”連相柳從烏鴉手心裡拿過繃帶,配合著嘴,熟練地打了個死結,算是完成了抱扎。
當鴉沉靜在一種奇妙的錯覺中,看著連相柳自後頸到背脊的那一道優美弧線,凝脂的雪膚彷彿有著冰玉的質感,又似乎有著絲綢般的觸感,口腔裡不禁分泌出過多的液體,然而就那麼眼睜睜地……看著他把外套穿上了。
鴉愣在原地,進退兩難,尷尬無比,同時也很受打擊。
他屢次都試著努力去揣測相柳的心思,可是那張終年冰山的臉,讓他實在無從下手。
“小妖,”連相柳穿好戰地配發的統一外套,在手臂上別好後勤人員的袖章,接著說,“聯合軍有動靜了,戰爭應該很快就會打響,你……千萬小心,注意安全。”
惜字如金的連相柳臉上沒有出現什麼特別的表情,拿起桌上的帽子和一個揹包,轉身就要往帳篷外去。
鴉愣了愣:“你去哪?”
“我在這待了兩週了,本來只是來請求支援物需品,今天要回救濟院。”連相柳在門口停了停,看上去似乎說完以後,馬上就會撩開布簾走出帳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