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道:「我覺得你開心就好。」
段清澤粲然一笑:「我就知道姐姐會喜歡。」
沈黎一怔,段清澤對這兩人的最終處置,還是他按照她的喜好做了調整的?
確實,若算起來,丁圃山光想想,主觀惡意有,但畢竟並未實施,所以相對應的懲罰較吳震群為輕。換個角度來說,段清澤好歹給了丁圃山一個身體,不然說不定丁圃山都撐不到找到合適的奪舍物件。
他這是在他的喜好和她的喜好之間挑了個妥協點。
沈黎忽然想起之前段清澤的問題,他問她,若他喪盡天良,壞事做盡,她還會不會愛他。而她此刻卻想問一句,若她不是他的姐姐,他是否還會對她如此寬容?
然而這問題不會有答案,他還是「阿澤」時給出的答案毫無參考意義,他重新成為魔尊時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姐姐在想什麼?」
段清澤忽然輕輕捧起沈黎的臉,讓她看著他,漆黑的眼眸中隱隱有光芒閃動,「我總覺得姐姐現在想的東西我不喜歡。」
他抿緊唇,似有些焦躁地說:「姐姐有什麼心事定要跟我說,不要自己做決定。」
沈黎強笑道:「當然。我做什麼決定繞得開你呢?」
段清澤沉默,他有一種非常熟悉的無力感,面對他無法掌控的事物,他很想做些什麼卻不知該如何去做。
最初是他不知該如何面對喜怒無常的娘親,想親近她,卻怕被她推開,後來是當藥人時吃盡了苦頭,他想逃離卻無處可逃,再到後來,他傷重被抓入妙法閣,不肯妥協便日日被人用刑,疼到失去意識時迷糊地想,為何是他,為何老天不肯讓他過幾天輕鬆日子?
不,不對,有過的,他跟姐姐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就很輕鬆,前所未有的愉悅。
段清澤對於自己的記憶有了一瞬間的困惑,但他很快便自動忽略記憶中的不協調,幾近笨拙地向沈黎傳達自己的擔憂和想法:「姐姐,我值得你依賴。你可以相信我。」
他突然頓住,隨後有些慌張地曲起手指,去擦沈黎不自覺留下的眼淚。
沈黎其實不想哭,但她沒忍住。
眼前的段清澤和她懼怕的段清澤其實是撕裂的,每當他做出一些跟她印象中魔尊相似的舉動時,她實際上是被「未來記起一切的魔尊」嚇到。
而眼前的這個段清澤,她或許已不再能看透,卻至少是笨拙而赤城的。
他察覺到了她的不安,想要安慰她,想要給她力量,卻不知他本人才是那個讓她不安的源頭。
她甚至不能明確說出自己在哭什麼,只是這一瞬間的心酸難耐。
「姐姐,我可是說錯了什麼?」
此刻的段清澤怎麼都不可能猜到沈黎為什麼哭,他邊擦她的眼淚邊緊張焦灼地問。
沈黎放縱了自己這一刻的脆弱,什麼都沒說,只是張開雙臂往前一撲,將自己整個兒埋在了段清澤的懷中。
就一分鐘,不,十秒也足夠了,就讓她忘記眼前的人才是她一切恐懼的源頭,就讓她以為她摟住的這個人,真的可以幫她。
段清澤起先有些詫異,隨即對此有了自己的理解,歡喜地緊摟住沈黎,聲音很是輕柔:「姐姐很感動嗎?我會說到做到,以後做姐姐的依靠。」
沈黎半晌沒有吭聲,她在心裡默數,等到了十秒,她已把眼淚都蹭在段清澤的胸前衣襟上,呼吸也恢復了平靜。
感動嗎?她是真的不敢動,不敢擅動。
沈黎微微用力想推開段清澤,後者卻用了些力量,將她禁錮在他懷中。
沈黎:「……?」幹什麼?
接著她便聽到了好像直接在腦海中響起的聲音:「杜瑩來了。」
沈黎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