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對待端午的態度一直是耐心平和的,即便端午前幾天害他在一高校門口和上饒街空等。
“端午週末要去哪兒玩兒嗎?”李叔笑呵呵地。
“要做卷子。”
“我前兒聽你奶奶說,你哥週日回來,你要跟我一起去機場接他嗎?”
“我不想去,我要做卷子。”
兩個紅綠燈後是比一高晚十分鐘放學的晉高,李叔放緩車速謹慎地避著沿途在細雨裡追逐打鬧的學生,目光掠過後視鏡裡摟著大包包一路沉默的端午,輕聲嘆息。
聶家的書房裡,聶爺爺正跟聶奶奶下棋。午飯後,兩人本來是想約著住在附近的朋友一起出門釣魚的,結果剛要拿起電話,居然就起風了,天色也越來越暗,非常明顯的要下雨的徵兆。好在不出門也有不出門的樂趣。聶爺爺和聶奶奶的棋藝都不錯,且都有不大不小的棋隱,不至於一方興致勃勃,另一方百無聊賴。
聶爺爺執黑,一番思索後,緩緩落子,他看著眼前的棋局,也不管聶奶奶滿臉的糾結,有趣地笑起來。
“你別掙扎了,是個死局。”
聶奶奶不甘心地再研究半晌,終於放回白子。
聶爺爺看著窗外陰沉沉的天色,低低嘆了口氣,問:“你應該等明鏡回來跟他商量商量,或者最好讓他出面把端午帶回家的。”
聶奶奶不說話,只是低頭收拾棋盤。
聶爺爺不輕不重道:“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你不願意明鏡課餘有限的休息時間老往上饒街跑,東遠這一走,你把明鏡看得離譜得重。但是既然你把端午帶回來,你就要對她負責,你有情緒我可以理解,但是你也不要忘了,端午是端曼曼的女兒不假,可她也是東遠的女兒,是你的親孫女。”
聶奶奶不高興道:“我當然知道她是誰。”
聶爺爺瞅了瞅聶奶奶撂下的臉色,搖搖頭,點到為止。
聶家的餐桌氛圍一如既往地死氣沉沉——也許在空難過去兩個月三個月四個月之後,在端午回來之前,偶爾也有歡聲笑語的,但此刻當著只顧埋頭吃飯的端午,他們眼裡剛剛升起的溫度又緩緩回落了。
端午是一個非常特別的存在,她是沒有任何錯處的,且她是聶東遠肯定的、聶奶奶基因鑑定過的聶家的一員,但她是端曼曼生的……在座的沒有對端曼曼有好感的,即便他們中有稍微明事理的,譬如聶爺爺,理智上清楚端曼曼也是無辜的。
端午囫圇吞棗地吃完飯跟爺爺奶奶打了個招呼就回房間做卷子去了。聶東寧一直忍耐到端午的身影消失在樓梯轉角,終於低聲抱怨道:“媽,我們跟她根本就不是一條道兒上的人,日子很明顯也過不到一起去,您非生拉硬拽,難看不難看?”
聶奶奶聽看了看空蕩蕩的樓梯,冷冷道:“難看不難看都得一起過。”
聶東寧憤懣地嚷嚷:“媽您這麼說話就沒意思了。要不這樣,我跟我們雙溪搬出去住,或者我們乾脆回新加坡,給您家端午騰騰地兒,行不行?”
聶爺爺擱下碗,斥道:“你能不能別再搬弄是非了?!”
“爸,您說我幹什麼?是我搬弄是非嗎?您看看您孫女回來兩天了,她搭理過我這個姑姑沒有?我好歹四十來歲的人了,您這意思我還得主動去跟她套套近乎唄?”
陸雙溪本來想跟風摟兩句——她討厭老是耷拉著臉的端午,當然,更重要的是,上週五在一高牆外跟端午推搡的時候,她沒有佔到便宜——結果一轉頭看到聶爺爺那張黑臉,向來細軟怕硬的小女生立刻閉嘴,順便扯扯聶東寧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了。
聶爺爺看到陸雙溪息事寧人的動作,緩頰道:“你還不如個孩子。”
與此同時,一輛黑色的SUV緩緩開進來,減速停在車庫外面,緊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