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遊戲真的有樂趣嗎?”
“當然,若無樂趣,我早就膩了。”沉沉嗓音道出他非常愉悅的心情。
他以人的七情六慾為食,這些情感永遠不虞匱乏,可惜只是單純以此為食已不再能滿足活了那麼久的他,漸感無趣之後才會想了這個遊戲。
這個小遊戲中,他看見凡人更為濃烈、狂熾的情感,受恨嗔痴完全展露無疑,讓他好似看了場精彩的戲,且毋須他介入,他們的情感都會順著他最初的預料走上他設想好的結果,販夫走卒到至尊皇帝,無一能逃過他的佈局。
情——不過是他掌中的一個小玩意兒。
“然後呢?”
“什麼然後?”
“樂趣之後呢?”她實在無法理解趙織玉究竟在想什麼。
“樂趣之後便是我饜足了、滿意了。”
青絲微側頭看著他,似乎不太贊同他說的話。“假使你真的滿意了,為何你的眸子依然冰冷?”他的眸子如夜色一般沉靜寂寥,她看得懂是因為她也曾有過。
獨自悲傷、獨自度過寒冬、獨自面對殺與被殺,直到現在她的腦海裡仍記得那時候的痛,所以她看得見趙織玉刻意藏起來的寂寞。
孤獨有多無能為力,她再清楚不過。
霎時,趙織玉注意到青絲的神情是那樣的落寞,彷彿孤月懸於無窮無盡的穹蒼之中——這是認識她之後頭一次看見她這麼的……脆弱。
宛若水面的月影,一碰即碎。
怎麼了?
她的情感是怎麼回事?
趙織玉緩緩閉上雙眼,一抹思緒迅速吞食了她的脆弱,也看見了她說不出的痛——
雪,冉冉落下,染白了大地。
這日彷彿是最冷的寒冬,一片死寂,完全尋覓不到任何活物。
一隻大狐領著一隻小狐徐徐步行在山腰,找不到食物,兩隻青狐的步伐愈來愈沉重,尤其是後頭的小狐更是每走一步便停一下,還要走在前頭的大狐不時回頭張望催促。
腳步一步接一步往前,呼吸一次比一次急促,它們不能停下來,只能不斷往前走,直到雪勢逐漸小了,一隻白兔出現在大狐的眼前。
獵捕的天性讓它頓時忘了飢餓,全力衝刺,捕獲食物,後頭的小狐也連忙跟上。
幾個跳躍、連番拐彎,白兔始終無法逃離身後的追捕。
眼看大狐的利牙將要咬破白兔的脖子之際,它的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白兔,以至於沒注意到有一支飛箭破空朝它而來。
緊接著,一聲慘叫,白免死裡逃生,迅速逃走,大狐的鮮血卻染紅了白雪。
“嗚嗚……”
小狐聽見大狐的叫聲,費力地趕緊跑過來,然而就在此時,目光捕捉到兩個不同於它的東西逐漸靠近大狐,而大狐躺在地上叫聲十分無力。
它害怕,不敢再靠近。
它著急,努力地喊叫。
“嗚嗚……”它希望大狐能快快站起來,它好怕好怕。
那兩個東西似是聽見小狐的聲音,放棄受傷無法逃脫的大狐,循著聲音想抓另一隻,其中一個也搭好了箭。
小狐眼看他們慢慢接近自己,它的腿不斷髮抖無力站起。
就在此刻,大狐忽然一躍而起,朝著另一邊奔跑,完全不顧身上的傷勢,一支箭朝它急射出去,幸好被樹幹擋住,大狐則是繼續往前跑。
原本離小狐很近的腳步聲隨著大狐的動作而拉遠,愈來愈遠、愈來愈遠,終至——一聲尖銳的叫聲之後,大地迴歸平靜。
悄悄的,再無任何聲響。
小狐蜷縮著小小的身體躲在草叢之中,不敢動也叫不出來。
它似乎清楚最後的那個聲音代表了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