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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啊!”

拉斯科利尼科夫儘可能擠進人群,終於看到了那個引起騷亂和好奇的物件。地上躺著一個剛剛被馬踩傷的人,看來已經失去知覺,那人穿得很差,但衣服卻是“高貴的”,渾身是血。臉上、頭上鮮血直淌;臉給踩壞了,面板撕破了,已經完全變了樣,看得出來,踩得不輕。

“天哪!”車伕數數落落地哭著說,“這可叫人怎麼提防啊!要是我把車趕得飛快,要麼是沒喊他,那還可以怪我,可是我趕得不慌不忙,不快不慢。大家都看到的:別人怎樣趕,我也怎樣趕。喝醉的人不能點蠟燭——這大家都知道!……我看到他穿馬路的時候搖搖晃晃,差點兒沒有跌倒,——我對他喊了一聲,又喊了一聲,再喊一聲,還勒住了馬;他卻徑直倒到了馬蹄底下!是他故意的嗎,要麼是他已經喝得爛醉了……馬還小,容易受驚,——它們猛一拉,他大喊一聲——

它們更害怕了……這樣一來,就闖了禍。”

“事情就是這樣!”人群中有人高聲作證。

“他是喊過,這是實話,向他喊了三次,”另一個聲音響應。

“的確是喊了三次,大家都聽到的,”第三個大聲嚷。

不過車伕並不十分沮喪和驚恐。看得出來,馬車屬於一個有錢有勢的主人,而他正在什麼地方等著馬車;警察當然要考慮到這個情況,設法順利解決這次車禍。目前要做的是,把受傷的人送到警察分局,然後再送進醫院去。誰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這時拉斯科利尼科夫擠了進來,變下腰,湊得更近一些。

突然燈光照亮了這個不幸的人的臉;他認出了他。

“我認識他,我認識!”他完全擠上前去,高聲大喊,“這是位官員,退職的,九等文官,馬爾梅拉多夫!他就住在這兒附近,住在科澤爾的房子裡……趕快去請醫生!我付錢,這就是!”他從口袋裡掏出錢來,給一個警察看。他異常激動不安。

有人認出了被踩傷的人,警察對此十分滿意。拉斯科利尼科夫說出了自己的名字,把自己的地址告訴了他們,並且竭力勸說警察趕快把失去知覺的馬爾梅拉多夫抬回家去,他那樣盡心竭力,就像給踩傷的是他的親爹一樣。

“就在這兒,過去三幢房子,”他急急忙忙地說,“科澤爾的房子,一個很有錢的德國人的房子……剛剛他大概是喝醉了,要回家去。我認識他……他是個酒鬼……他的家就在那裡,有妻子,幾個孩子,還有個女兒。一時半會兒還送不進醫院,可這兒,這幢房子裡大概有個醫生!我付錢,我付錢!……到底有自己人照料,馬上就會進行急救,不然,不等送到醫院,他就會死了……”

他甚至已經不讓人看到,悄悄地把錢塞到警察手裡;其實事情很明顯,這樣做是合情合理的,無論如何可以就近採取措施,進行急救。把受傷的人抬起來,抬走了;有人自願幫忙。科澤爾的房子離這兒只有三十來步遠。拉斯科利尼科夫跟在後面,小心翼翼地扶著他的頭,給人們指路。

“這邊。往這邊走!上樓梯的時候得頭朝上抬著;轉彎……

對了!我付錢,我謝謝大家,”他含糊不清地說。

卡捷琳娜·伊萬諾芙娜跟往常一樣,一空下來,立刻雙臂交叉緊緊抱在胸前,在自己那間小屋裡踱來踱去,從窗前走到爐子前,然後再走回去,自言自語,不斷地咳嗽。最近她越來越經常和自己的大女兒、十歲的波蓮卡談話,說得越來越多,儘管有很多事情波蓮卡還聽不懂,可是她倒很懂得母親需要什麼,因此總是用自己那雙聰明的大眼睛注視著母親,竭力裝作什麼都懂的樣子。這一次波蓮卡正在給一整天都覺得不舒服的小弟弟脫衣服,讓他躺下睡覺。小男孩等著給他換襯衣,換下來的襯衣要在夜裡洗掉,他默默地坐在椅子上,神情嚴肅,一動不動地伸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