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沉默下,蕭譯的眸中幾不可察的劃過一絲嚴肅。
“那採石場幾乎僱的都是壯年男子,白日裡皆在那開山挖掘,到了夜裡除了值守的那些看工,便沒有人了,我曾讓人在通往附近村落的路上等候,卻並未發現有一個人經過,而採石場內所置的臨時棲身之處我算了算,並不夠那麼多僱來的人住,那麼多的人,一到夜裡好像憑空蒸發了。”
說到最後,蕭譯的語氣深沉而耐人尋味,屋內再一次陷入寧靜,蕭譯沒有再往下說,此刻的顧硯齡心下也漸漸瞭然,一雙漂亮的眸子平靜而從容的對上蕭譯,語氣輕而極緩。
“所以你們要查出,那麼多壯年的做工者都去了哪裡。”
蕭譯默然點頭,顧硯齡的指尖輕輕的摩挲著絲帕上的繡花,好像,一個前世她不曾知道的內幕輕輕被蕭譯掀開了一個小縫兒,哪怕只這一個小縫兒,也足以讓他們從中窺探出幕後那個深而黑暗的漩渦,一旦揭開,只怕又會掀起一場不小的風雨,引得人人自危。
王子也好,庶民也罷,在謀逆這兩個字面前,從來都是一視同仁,人人都避之不及。
建恆帝生性多疑,平生最恨,最怕的莫過於謀權篡位。
似乎,一場暴風雨已經漸漸裹挾而來了。
“若真如我們所想的那般,或許”
少女眸中浮過一絲看不清道不明的狡黠之意,隨即緩緩站起身來,微微沉吟下,探手從筆架上取過狼毫,輕輕蘸了蘸墨,向下傾了傾身子,眸中一深,幾乎是行雲流水間,案上的宣紙上便磅礴而大氣的寫著一個“郭”字。
早已站起身來的蕭譯低眸看下去,眼角漸漸浮起細微的笑意,從紙上那個腕力頗深的字中,便能讓人感受到少女凜冽的果決,好像無數讓人不寒而慄的刀劍透過薄薄的一層紙,直直襲來,拂發而過,快而淋漓的幾乎能斷下幾根青絲。
少女悠然的把玩著手中的狼毫,轉頭再看向身旁的蕭譯時,眸中已是柔和如初,與這紙上的氣質,判若兩人。
蕭譯陡然輕笑,顧硯齡頓覺莫名,不由脫口道:“你笑什麼?”
話音剛落,便覺得手中陡然一空,低頭間,狼毫已被抽出,蕭譯幾乎不假思索的執筆在“郭”後又添了慎儀二字。
輕微的碰撞聲中,蕭譯從容而平靜的將狼毫擱於筆架上,顧硯齡將白紙拾起,腦海中微微沉吟,便想出什麼來。
郭慎儀,同是當今慈寧宮郭太后一母同胞的弟弟,事實上,一棵再好的棗樹,也能生出裂棗來,郭慎宗雖好斂財,卻能手握雄兵打下勝仗,在軍中立下不小的威望。而郭慎儀同樣喜財,卻是遊手好閒,無所事事,平日裡沒少找郭太后伸手。
因著郭太后一向寵著這幼弟,雖是語中責備,卻也出手大方,慈寧宮裡但凡是再好的東西,只要被這幼弟相中了,便毫不猶豫地賞賜下去。就連府中一個頗受郭慎儀喜歡的寵姬,都是其在慈寧宮請安時對上了郭太后身邊的一個侍女,死皮賴臉央求著納為了姬妾。
郭慎儀,的確是一個很好的著手之處。
“看來,你我本就想到一處去了。”
蕭譯聞言笑著道:“妻唱,為夫不敢不隨。”
顧硯齡聞言不由失笑,蕭譯眸中也浮過一絲溫柔,隨即漸漸正了正色道:“郭慎儀府中有個管家名鄭光,頗受其信任,他名下的產業多由那鄭光打理,倒也得了不少的利,只要鄭光覺得那採石場是個得利的好地方,郭慎儀必會放手讓鄭光將錢投進去。”
顧硯齡聞言唇角勾起,的確,郭慎儀碌碌無為,只曉得鬥雞走狗,串青樓巷,哪裡會懂得生意上的彎彎繞繞,這樣的事,他的確做得來。
“既然你都有所思慮,我便不必再想了。”
說著顧硯齡轉身對著蕭譯道:“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