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賣藝,直到爺爺死了,我才進了宮,當了個宮女,在如意姑姑手下做事。宮裡頭可悶了,很久不曾舒展筋骨了。”
“每個人都有過去,你若放不下學武這件事,在我這裡不必拘謹,只要沒有外人在場,這庭院便是你練武的地方。清晨午後,哪怕是傍晚,什麼時辰都可以。”穆槿寧瞥了她一眼,泰然處之。相處下來,她自然看得出瓊音的本性,是個直腸子,熱情直接,卻也果斷勇敢。她身邊,是少了個這樣的人。
瓊音清秀面孔上,突地大放光彩,低呼一聲:“郡主,是真的嗎?”
穆槿寧不曾停下手中的動作,繡圖完成大半,青山綠水,一對鴛鴦戲水,正是女兒家最長繡的圖。她眸光清淺,嗓音落在清冷空氣中,格外清晰。“你自幼習武,身手靈活,對風吹草動格外敏銳,雪芙園的瑣事不多,有小阮小晴她們兩個就已經應付的了。你往後必須常常伴我左右,王府內外,但凡有不合常理的人或事出現,你都要暗記於心,然後跟我細細稟告。”
“瓊音一定盡心盡力,不負重託。”瓊音聞到此處,面色肅穆卻不曾行禮,而是雙手抱拳,單膝跪地,宛若江湖行走的人士一般。
銀針穿過繡圖,紅色繡線在白皙指尖一寸寸牽扯拉出,穆槿寧噙著溫柔笑意,低喊一聲。
“雪兒,去把東西拿來。”
雪兒走入外堂,將一個紅色錦盒抱在胸前,疾步回到竹林,輕輕放在石桌中央。
穆槿寧親手開啟這個錦盒,躺在紅色絨布之上的,卻是一把青銅色的佩劍,她抬眸望向瓊音,只見她看的入迷,眼睛都直了:“這把佩劍是在京東典當鋪買來的,聽說叫清瓏劍,有些年頭了,不過還是鋒利依舊,當下一看到的時候,就覺得這把佩劍很適合你。”
話音剛落,瓊音看到穆槿寧允許的眼神,雙手接過佩劍,在手中掂量掂量,睜大雙目仔仔細細瞧著。這把清瓏劍,比起男子佩劍,稍微短了三寸,不過佩在個頭較小清瘦的瓊音的腰際,卻格外相稱。
“雪兒姐,看我威不威風——”將佩劍掛在腰際,瓊音滿眼是笑,言語之間盡是驕傲。
雪兒卻全然不給面子,挖苦了句:“好好的女兒家,日日帶著劍,威風什麼?也就郡主寵著你,慣著你,這把劍可花了我們郡主一個月的月錢,我看一點也不值當。”
“郡主真是好眼力。這把可是上乘的好劍,看這劍鋒,看這劍鞘,雖然看上去很古舊,其實只要使上一陣子,就會亮麗如新,到時候那就吹毛斷髮,見血封喉。”瓊音越說越來了精神,將劍鞘拔出,眼底滿是痴迷的光耀:“要是店家識貨,我看賣到幾百兩銀子也可以。”
雪兒給穆槿寧換了一杯熱茶,滿不在乎地丟了一句:“你就是個劍痴武痴!你的意思是我們還撿到了大便宜——”
“郡主,改日我在竹林裡面打個梅花樁吧。”
瓊音的話,卻惹來穆槿寧會心一笑,她的確是看在如意已死的份上,才將瓊音帶出宮來。沒想過瓊音卻能為她護航,身邊多個機靈的人,又能掩人耳目,最迫在眉睫的她正要先找到是誰在暗中監視她。
瓊音將佩劍緊緊抱在胸口,身子站得筆直,談笑過後,清秀面容上的笑容漸漸散去。眉眼之間的堅毅,才是性情流露。
清眸之中,劃過一抹複雜顏色,穆槿寧神色不動,聽著她們說笑打趣,心中波瀾不驚。“你是要當我護衛的人,給你挑把好劍,也是理所應當。”
“郡主,我一定會好好用這把劍。”瓊音眼底一沉,說的格外認真。小時候在江湖行走,只知道要認定一把劍,她暗自發誓,往後只會認定一個主子。
穆槿寧垂著長睫,暖意陽光從竹林上方灑落點點光斑,晶瑩面龐上沒有任何神情,依舊做著女紅,彷彿瓊音的話,並不曾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