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再有一次是非禍端,我跟公孫大人的處境,就是這麼可憐吧。”
穆槿寧淡淡睇著公孫木揚,不疾不徐地說道。她當然擔心天子,但他遠在千里之外,她再如何擔憂,也無法一刻間飛到邊疆檢視他的傷勢。獨自一人身處皇宮,她常常心裡空空如也,如今給她些許告慰的,便是腹中的這點血脈了。
“不如老臣為您找一個避難之地,直到天子回來,至少先保護您的安危——”公孫木揚想了一刻,為她出謀劃策,不過只是說了半句而已,穆槿寧卻輕搖螓首,不予置同。哪怕這回,人人都勸她惹不起,也該躲得起,但她始終更想將罪魁禍首抓個現行。
穆槿寧揚唇一笑,笑意卻不達眼底,她的眼底清澈逼人,字字堅決,句句篤定。“公孫大人給我的計策,卻不過是下策。每個人都是如此,被打了就覺得疼,想要躲在角落,哪怕保住了皇嗣,也不過是被人笑話。”
公孫木揚聽她這麼說,不禁被她此刻的眼神震懾住,明明看來像是溫和泉水的眸光,也會凌厲如刀鋒,他六十多歲的人見了,也突然覺得她沒有那麼簡單。
看公孫木揚坐著默然不語,自有心思,穆槿寧凝成堅毅的眸光,唇畔的笑意更深,幾句追問,更是咄咄逼人,全然沒有讓公孫木揚敷衍而過的意思。“大人,真兇還在一天,我就無法徹底安心,您擔保我出了宮就毫無後患?說不準那人擁有不凡的人脈,這世上只要有銀兩,再派人謀害又有何難?要是我聽從大人的建議出了宮,在宮外有什麼好歹的話,豈不是連累大人遭罪?”
公孫木揚花白眉頭皺成一團,他從未見過這個女子如此堅毅固執的一面,她能走到皇后的位子,定是有她的能耐,哪怕被奪去一切,骨子裡的性情,卻不會改變絲毫。一旦被人觸怒,她並非聽之任之委曲求全的女人。
“暫時我不想出宮,宮裡雖然危險,宮外也不見得能安然無恙,既然如此,也沒任何兩樣了。”穆槿寧的笑容一斂,頓時再無一分溫柔可親,眼底滿是陰霾肅然,宛若冰冷的將人拒之於千里之外。
公孫木揚一看她這身上渾然天成的上位者氣勢,不免身子一震,彷彿從大食族歸來的聖女雲歌的影子,在這半年來漸漸消退散去,就像是被全身上了彩泥一般的泥塑,撥開一片片乾裂的彩泥,漸漸看到的卻是其中全然不一樣的另一個人。
上蒼既然給她這樣的良機死而復生地回來,想來她要奪回原本就屬於自己的一切,也並非難事,這宮裡的女人,除了聰慧之外,比的也是誰更狠心,軟弱的人,哪怕生死都被握在別人的手裡,不想改變現狀的話,一輩子都是被人踩在腳下的玩物。
“老臣會暗中查明此事——”公孫木揚想到此處,急忙表明自己的忠心,天子看重她,如今她又懷著身子,哪怕此事再棘手,他也不能再拖。這宮裡為人處世更該小心,決不能隨意得罪任何一人,哪怕是……後宮的女人。
“那日像是老天都幫著她,剛下了半天雨,她逃離的方向早已埋沒在雨路上,不剩半點痕跡,像是無頭懸案,很難查清楚她是受誰指使。我知道此事很難,不過公孫大人是朝中最聰明的人,一定瞞不了你。”
穆槿寧的唇畔綻放一道笑容,溫和柔美,看著她笑靨的時候,方才的凌厲眼神也早已不見,她笑道,說到這個地步,公孫木揚也無法拒絕。
公孫木揚點頭答應,前方戰場的訊息已經讓他忙的團團轉,卻又不能告知她戰場上的形勢,天子囑託的事,他也不能卸下。
“如今看不到我,亦聽不到有關我的訊息,那人定會懷疑,到底是否奸計得逞。”穆槿寧親自倒了一杯茶,送到公孫木揚的手邊,公孫木揚急忙站起身來,彷彿承受不起,她淡淡說道:“這是從江南帶回來的碧螺春,上次見大人很喜歡,方才吩咐紫鵑泡了一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