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了,神情不太自在,低聲解釋:“郡主,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大可不必如此。李家雖然不比以往,但還不至於如此落魄潦倒……因為沒有家室,這些年來的俸祿還有大半,供養李家還不至於捉襟見肘。”
穆瑾寧的臉色白了白,放下手中的茶杯,滿心自責。“李大人,是我想的不周到。”
“郡主絕不是有心讓我難堪,你是熱心之人,這世上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只是如今已經是我陪伴家母的最後幾天了,我希望一己之力奉養照料,讓她也走的安心。”李暄的言語中,沒有任何指責的意思,他的視線緊緊鎖在眼前的女子身上,他為了保住穆瑾寧的性命,寧願送她前往遙遠北國,沒想過秦昊堯如此霸道,不怕兩國生戰,也將穆瑾寧從北國奪了回來。
可見穆瑾寧在當今天子的眼中,到底有何等不同別人的位置,只是至今不曾封后,李暄卻不清楚到底在宮中發生了何事。
“郡主在宮中,一切是否順心如意?”沉默了半響,李暄才抬起那雙依舊溫暖包容的眼眸,直直望著穆瑾寧的面孔,她看來有些消瘦,並不曾被優渥的生活供養的圓潤嬌媚,這——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穆瑾寧彎唇一笑,卻不曾說什麼,在宮裡的生活,秦昊堯已經給她足夠好的,她當然感謝他,只是她的心,卻有不同的答案。
一切盡在不言中。
“我該去取藥了,郡主。”
李暄在穆瑾寧的眼底隱約可見幾分遲疑和悲涼,他的心中雖然有些好奇,但以他如今的身份,他跟穆瑾寧之間的距離,宛若隔著星河般遙遠。他只是一個庶民,而她,以後哪怕不是一國之母,至少也是位及妃子。
他跟穆瑾寧辭別,她笑著點頭,目送著他離開,走向不遠處的藥鋪。王朝的眾人都知曉李暄是一個孝子,哪怕取藥這等小事,他也不假手於人,親自動身,可見他的孝順並非虛傳。也因為他的孝心,他無法違背獨自撫養他長大的老夫人,他當初為何離開京城遠走南駱,為何對她嫁給秦王沒有任何的不捨,真正的原因她後來也有所耳聞,因為李夫人以死相逼,不願穆瑾寧跟秦王不清不楚的關係,還嫁入李家……
他只能背棄一個,孝義,或感情。
若是他當下選擇了後者,如今的生活,如今的結局,是否會全然不同?!
他走的極慢,但哪怕不細看,也察覺的到他走路的姿態跟常人不同,這般的缺憾,或許會直到他老,直到他死那一天為止。
現實,總是血肉模糊,讓人無法粉飾太平。
穆瑾寧坐在馬車之內,一路上搖搖晃晃的顛簸,讓她愈發疲憊,她不禁痛苦至極地閉上眼眸,不再去想。
近來發生的太多事,幾乎將她的生活,攪成一鍋亂粥。
“郡主,我們到了。”
雪兒的低聲提醒,叫醒了迷迷糊糊的穆瑾寧,她微微輕點下顎,由雪兒扶著下了馬車,緩緩走入皇宮。
站在淑寧宮的門前,推門而入,穆瑾寧走入內室,看著站在窗前的男人身影,眼波一沉,她出宮還不過半日,回來的時候他居然已經在等候了?
“回來了。”
秦昊堯轉過身來,看著她止步不前,黑眸直視著她,薄唇勾起明顯的笑意,淡淡說道。
穆瑾寧朝著他欠了個身,視線朝下,靜默不語,方才在宮外的所見所聞,讓她依舊不曾壓下心中的後怕。
她突然覺得,秦昊堯變了。
李暄是如何被趕出皇宮幽禁之地的,拖著一條鮮血淋漓的左腿,被侍衛推出宮門之外,哪怕不能行走,花費了一整夜的功夫,才摸著黑回到李家?
她的心在暗中顫抖,她的面色愈發蒼白,她曾經想,只要李暄能夠擺脫被幽禁的生活,至少重獲自由,誰曾料到他付出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