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的臥房小睡片刻,養足精神,再開始他多姿多彩的另一種生活。
--富有確實要比貧窮愉快得多。
孫濟城比這世界上大多數人都富有,也比這世界上大多數人都愉快。
別人既然殺不死他,他自己也沒有任何一點要死的理由。
他怎麼會死呢?
三
孫濟城是個很懂得享受,對每件事都很考究的人,包括衣食住行在內。
他住的臥房當然既舒服又華美。
這是每一個只要有一點頭腦的人都能夠想象得到的,但卻很少有人能想象到那裡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因為他的臥房確實很少有人進去過。
他的臥房是他休息睡眠的地方。
他要休息睡眠時,從不找女人,他要找女人的時候從來不休息睡覺。
--“妻子”和“女人”是不同的。
--“妻子”不僅是一個“女人”,也是一個患難相共、甘苦共嘗、在寂寞病痛衰老失意時也可以互相依靠安慰的夥伴和朋友。
孫濟城沒有妻子,也沒有朋友。
他的朋友嚴格算來都不能算是他的朋友。
--高處不勝寒,一個人如果到達了某種巔峰,通常都比較寂寞。
和平常一樣,孫濟城回到他那間很少有人進去過,但是無論任何人進去後,都會驚奇讚美羨慕的臥房時,已經接近黃昏時分。
平常他回來後,總是會小睡片刻,今天卻破了例,只從床頭的秘櫃中拿出了一條用波斯白金製成、還帶著翡翠墜子的項鍊就出去了。
臥房外是一間精雅華美的廳堂,壁上懸掛著吳道子的畫和王羲之的字,架上擺著純白無瑕的玉鼎,迎門的一張交椅,據說是皇宮裡流傳出來的御用之物。
孫濟城剛坐下,門外就響起了一陣音樂般的環佩聲,他在等的人已經來了。
來的是柳金娘。
這個美麗溫柔成熟細心而且極精於剪裁的女人,十一歲入宮,二十一歲被遣回時就已被孫濟城聘來負責掌管他的衣服鞋帽,對這個男人的身體四肢骨骼結構,世上恐怕沒有人能比她瞭解得更多。
要替一個人縫製一件舒服貼身的衣服並不容易,她同的方法是最直接有效的一種。
她是個美豔的女人,他健康強壯,那天晚上的春風吹得又那麼溫柔。
可是自從那天晚上之後,她就從未再提起過那件事,他也似乎完全忘記,兩個人仍然保持著一種良好的賓主關係。
她在深宮中早已學會忍受寂寞。
斜陽從窗外照進來,孫濟城看著她美麗而冷淡的臉,忽然輕輕地嘆了口氣。
“十年了。”他嘆息著問她,“是不是已經快十年了?”
“大概是的。”
柳金娘臉上還是冷冷淡淡的全無表情,一個像她這麼有教養的女人,是絕不會把情感表露在臉上的。
但是她的心卻在刺痛,她知道他說的日子是從那個春夜後開始計算的,她遠比他記得更清楚,不是十年,是十年一個月零三天。
“這些年來,你過得快不快樂?”
“也沒有覺得很快樂,也沒有什麼不快樂。”柳金娘淡淡的說,“現在想起來,十年好像一眨眼就過去了。”
多少個孤獨寒冷的冬日,多少個寂寞難捱的春夜,真的是一眨眼就過去了麼?
孫濟城又嘆了口氣,忽然站起來,走過去。
“我知道我負了你,”他揚起手裡的項鍊,“這是我對你的一點心意,你肯讓我為你戴上?”
柳金娘默默的點了點頭,可是等到孫濟城走到他身後,將那條珍貴美麗的項鍊掛在她頸上時,她忽然覺得想哭。
難道經過那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