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州亂平之後,”大浦慶說,“幕府和法國人籤的那個‘包銷’全日本的生絲的‘意向書’,自然就廢除了——長州逆亂,全靠王爺一手敕平,法國人什麼忙也沒有幫上。他們替幕府訓練的那支‘步、炮、騎’什麼的‘三軍’。在藝州口一役中。一觸即潰了嘛!”
頓了一頓,繼續說道:“全賴王爺英明神武——不然,絲這一塊兒,幕府和法國人彼此勾連,可就包圓兒了!哪裡有‘慶記’攙和的地方?”
此時,大浦慶看關卓凡的眼神,就像一個情竇初開的小姑娘,望著心儀已久的明星偶像。充滿了由衷的崇拜和愛慕,自然之極,毫無PS痕跡。
這個女人,如果放到二十一世紀演電影的話……咳咳。
“可是,”大浦慶終於開始轉折了,“日本的絲,都是由腳踏的木繅車繅出來的,顏色微微泛黃,也不是十分順滑。王爺明鑑,如今的洋人。眼界也開了,胃口也大了。對日本的絲,其實並不是十分滿意。長將以往,日本絲的銷量,一定大受影響。”
“我從法國訂購了一架新式的繅車:鐵製骨架,繅絲鍋是陶瓷做的,蒸汽驅動,安置好了之後,試了一試——哎喲!”
大浦慶的臉上,露出了難以掩飾的興奮:“不得了!繅出來的絲,不毛不斷,又白又滑——我從來沒有見過那麼白、那麼滑的絲!腳踏的木繅車繅出來的絲,放在旁邊,就像……就像一個粗使丫頭站在一位公家小姐旁邊,根本沒有法子比!”
“還有,繅絲的速度,也快了許多!一臺新式的蒸汽繅車,頂得上十幾臺土繅車!拿人工來算,一臺新式繅車,頂的上三十個人工!就是說,新式繅車一日的產量,用人工要一個月!如果可以保證繭子的供應,不曉得產量能夠提高多少倍?”
“品質更好,產量更高,用料卻比土繅車更加簡省——用新式繅車,一枚繭子,能夠繅出更多的絲,浪費掉的,便更加少了!”
“法國人練兵不行,這個新式的繅車,可真是一等一的好東西!”
“王爺請想一想,”大浦慶稍稍放緩了語氣,眼睛中的光芒卻更加明亮了,“咱們如果建一個繅絲廠,放幾百臺新式的繅絲機在裡面,那……還得了?”
頓了一頓,加重了語氣:“洋人是必定擠破了頭來買咱們的絲的!且因為絲的品質更好,可以賣出更高的價格!到時候,整個日本,誰還比得過咱們?日本的生絲出口,成了‘慶記’的獨家生意,也說不定!”
關卓凡點了點頭,含笑說道:“果然令人心動。”
“可是,”大浦慶秀眉微蹙,“為了建繅絲廠的事兒,我去找幕府,誰知,上上下下,一個一個,卻都是陰陽怪氣的。”
“先是竹內四郎。這傢伙滑頭得很,說這個事兒太大了,他一個長崎奉行,實在做不了主,得向江戶請示。過了些日子,江戶的‘指示’到了長崎,說什麼,‘慶記’做絲是極好的,不過,最好還是用回本國的繅車,洋人的機器,不知底細,冒煙走水的,若出了什麼狀況,就不好了。”
“這個口氣,怪異的很!先前,三池煤礦的那份稟帖,也是說要用洋人的機器的,可不見有人說什麼‘不知底細,冒煙走水’——這次是怎麼回事?”
“應該不是因此有所需索——不論是長崎奉行所還是江戶幕府,平素和‘慶記’相與得都好,該給的,我是一個銅板也沒少他們的呀!”
“後來,竹內四郎受逼不過,總算跟我說了實話:這新式的繅車,既然一臺能頂三十個人工,豈非進一臺新式繅車,就有三十個吃絲飯的工人要打破飯碗?小民窮極無聊了,說不定就會來找官府的麻煩——幕府的麻煩事兒已經夠多了!”
“竹內四郎還說什麼:‘我也快到了致仕的年紀了,總要求求阿慶夫人,賞我再吃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