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他眼睛,踢他的胯下……」
巡檢司的軍士來了,終結了這場並不熱鬧的鬥毆。
天氣很冷,趙仲針漫無目的的往外走。
「那是什麼?」
他順著御街一路走到了南燻門,看到一群衣衫襤褸的男女躲在看街亭裡燒火取暖。
「沒人管?」
這裡雖然是外城,可巡檢司的力量依舊延伸至此。
「小郎君,這些是受災的百姓。」
楊沫見慣了這等事,早已麻木:「每年冬天汴梁周邊總會有人活不下去,他們會進城來尋求庇護……沈郎君不是經常捐錢嗎?有時候那些地方也會施粥。等開春了之後,這些人就各自散去了。」
這個時代的百姓很苦,特別是農戶。每當到了青黃不接的時節時,就是他們的難關,過得去又是一年,過不去……
所以民間的高利貸猖獗,官府卻沒法管。為何?因為官府不可能照顧到所有人,最後還是交給了那些高利貸。
王安石後來就是看到了這一點,這才推出了青苗法。
趙仲針覺得心中有些難受,就走了過去。
「小郎君當心!」
這些災民大部分是老實人,可老實人在面臨生死危機時也會化身為狼。
趙仲針沒管這個,他大步走了過去。
這群災民有二十餘人,全部擠在亭子裡取暖,隨著溫度上升,亭子裡瀰漫著一股子臭味。
看到趙仲針過來,這些人就惶然的往後縮,讓出了大半地方。
趙仲針站在那裡,看著一個婦人抱著孩子在捉蝨子。灰白色的蝨子被她捏在指腹上,然後笑著塞進了嘴裡……
他猛地回身就跑,楊沫愕然追了上去。
趙仲針跑著跑著的就停住了,他雙手撐在大腿上喘息著,目光茫然。
楊沫不知道他怎麼了,就問道:「小郎君可是不舒服嗎?」
趙仲針搖搖頭,一路回到了家中。
他渾渾噩噩的過了一天,晚上躺在床上時卻無法入睡。
翻來覆去的折騰了半宿,他終於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火堆在燃燒著,可那些災民的臉卻有些看不清。
趙仲針抬頭看了一眼,天空是灰暗的,好像是晚上。
周圍沒人,災民們圍坐在火堆邊上,誰都不出聲。
那些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不是歡喜,很是詭異。
那個婦人在抓蝨子,抓到了就塞進嘴裡,每次咬下去都能聽到啪的一聲。
那孩子面色發黑,一點動靜都沒有,彷彿是……
一陣狂風吹來,災民們都抬頭看去,趙仲針也跟著看了過去。
那烏雲好大,視線內全被遮住了。
趙仲針再次低頭時,駭然發現災民們都不見了,只剩下那個襁褓裡的孩子。
那孩子茫然的看著他,隨後憑空消失……
趙仲針猛地從夢境中驚醒過來,他在黑暗中睜開眼睛,惶然的偏頭看去。
外面的光白慘慘的透過窗紙照進來,落在了桌子上。
室內的一切彷彿都停止了,時間彷彿也停住了。
趙仲針緩緩起身,然後才發現身上全是冷汗。
他披著被子,就這麼一直坐到了凌晨時分。
換了一身衣服之後,他就去找到了父親。
趙宗實在吃早飯,見他來了就問道:「昨夜沒睡好?」
趙仲針點點頭,說道:「爹爹,孩兒昨日在南燻門內見到了那些災民,覺得心悸,晚上還做了噩夢。」
趙宗實皺眉道:「去請了郎中來。」
「不用了爹爹。」
趙仲針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