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白玉京,山河府。
山河府乃是盛國最高的司法官署,掌管刑獄案件審理,下分為山水兩門。山門如山般巍然不動,門人多為聰慧機敏,公正嚴肅之人,負責在府中斷案懲處之事務;水門如水般川流不息,門人多武藝高強遍佈天下,是負責抓捕行刑的執行機構。(山門類似於古時的大理寺,水門則類似於刑部)
此時的賀難正在五嶽閣的一件刑訊室中與人較勁。他已經整整十四個時辰滴水未進不眠不休,兩隻眼睛睜得滾圓滿是血絲,眼珠彷彿隨時都要奪眶而出,牙關緊咬滿面猙獰,這副姿態配上他那乾瘦的面孔彷彿地府惡鬼現世一般可怖。而對面那位雙手被分開弔起來,跪在地上的男子則更慘一些,他和賀難一樣熬了十四個時辰,每當他昏昏欲睡剛一閤眼,賀難便在他身上割上一刀放血,聽血一滴滴落在地上的聲音是一種精神上的折磨,更不用說他這十四個時辰中面對的只有一言不發卻一直獰笑著注視他的猛鬼一般的賀難。
男子的頭顱又開始一上一下的顫動,賀難看著他這將睡未睡的樣子等了足足一炷香的時間,待到他全身不動剛剛入睡的時候,賀難將手中的短刀猛地插進男子的大腿裡。隨著男子的一聲痛苦不堪的低吼,賀難平靜地開口問道:“你,招不招?”
形容枯槁的男子雙眼中只剩下驚恐,那是一種近乎絕望的驚恐。這一刀加上這一問,徹底擊潰了男子的心理防線,他頓時涕淚交加,大叫道:“我招!我招!我招!”
賀難看著男子這副樣子,割斷了吊著他右手的麻繩,將紙筆扔在他面前,輕聲說道:“那就寫罪狀吧。”男子那崩潰的樣子賀難也懶得多看一眼,轉身便開門出了刑訊室。待到他慢慢推開五嶽閣的大門,看見外面刺眼的陽光時,頓時雙眼一黑,胸中血氣上湧,便一頭栽倒了下去。
再睜眼時天色已黑,賀難偏頭看了看桌上點燃的蠟燭,開口問道:“我昏倒了多久?”
坐在床邊的女孩把用熱水浸溼的手絹敷在了賀難的雙眼上,輕聲答道:“一天了。”
沒等賀難再說話,女孩又開口反問道:“幹嘛那麼拼命?”
賀難咧了咧嘴,笑著說道:“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雖然也不算是什麼高官貴胄,但是至少在朝廷中終於有了我的一席之地,此時不大展拳腳,什麼時候才能出頭呢?”
女孩撇了撇嘴,“你做府丞這都快半年啦,還是新官呢?這豈止是三把火,你放的火都快把白玉京燒穿了!”
女孩說的這話誇張,但是卻沒半點假話。李獒春向來青睞賀難,這次奉旨查案,都御史大人更是完全放權給他,晌午提審的那名男子便是驃騎將軍府的一位侍衛。不愧是將軍府出來的人,骨頭倒是真硬,賀難心中這樣想著。他從來沒辦過這麼棘手的案子——一來驃騎將軍位高權重,時人畏之如虎。雖然常在邊關,但跺一跺腳連京城都要抖一抖,這次將軍的一位子侄打死了人,居然無人敢多言此事。二來這將軍府的人嘴和骨頭都硬的像鐵一樣,這廝咬死了說斷無殺人一事,硬是餓了他三天,連著熬了他一天一夜不眠不休連著上刀子才鬆口。後面再審別人,恐怕更要難上三分,尤其是那位囂張跋扈的公子哥兒。
女孩此時把一碗麵端到賀難面前,看賀難狼吞虎嚥地扒了兩口面之後,小心翼翼地說道:“跟你商量個事兒,可好?“
賀難只顧吃飯,頭也不抬,“說啊。“
女孩皺著眉頭,扭扭捏捏道:”今日晌午後……齊單來找我了。“她怯怯地看了一眼賀難的神態,見他神色如常,接著說道:”齊單和我說,讓你能不能看他面子放那個失手打死人的江辰一馬。他說江家和他向來交好,小字輩和他同氣連枝一般。此時驃騎將軍不在京城,江家由他長子主事,那個江辰是他族弟,年少輕狂不懂事犯了命案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