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六品的翰林侍讀孔文德孔耀輝先生,頂頂清貴之職。先前還是舉人之時,原想著當個同進士便是祖宗保佑,誰想來一氣考到庶吉士,分入翰林院。從此之後家裡來往皆鴻儒,談笑無白丁——除了女婿一家!此處又顯出孟豫章與林貞的緣分來,皆是外祖家悔青了腸子的結的親事誕下的孩兒,還偏是獨生。只不過孔家要心軟些,沒趙家那等孤高畫質傲、沽名釣譽,是以對外孫還算照看。孟豫章也就喜歡到外祖家來聽聽庭訓,便是挨兩句“若不上進,仔細你的腿”的話也好。
提著禮物,帶著小廝兒,騎著高頭大馬穿了半個京城方到孔家。孔家清貴,門上也無門房。年下開著大門,偶或有僕從穿梭來往。孟豫章跳下馬來,抬腳而入。直至正房,見外祖一家人團團圍坐閒話家常,恰一副冬日天倫圖。一陣暖風撲來,把心中的煩悶都吹去了八分。
就有大妗子笑道:“外甥來了!快與你姥爺磕頭,好討紅包!”
孟豫章也不尋墊子,恭敬的對外祖與外祖母磕了四個頭,也一樣與舅舅妗子磕完頭,與表親見禮後,方才坐下說話。
孔姥姥只有一女,偏又早逝,留下一個外孫,心裡疼的很。見外孫來拜年,喜的無可無不可,摟著一聲聲兒肉道:“不過年還不來看我這個老婆子哩!”至於年初二當來的女婿?權當死了罷!
孟豫章笑道:“是孫兒不孝。”
“大年下別說這般套話,陪我說說話兒。”孔姥姥問道,“前日聽聞你定了親,也不得閒同我細說說。那家小姐兒好不好?模樣性格怎底?賢良不賢良?”
孟豫章拿了一個荷包出來遞與孔姥姥道:“她扎的花兒,姥姥看好不好?”
孔姥姥拿著荷包,退後一點瞧了一回:“唔,針腳不大好,色兒好看。你媳婦多大了?若是同你一樣的,卻是難得。”
孔大妗子撲哧一笑,暗道:難得不難得,看與誰比。他家能找出個像樣的媳婦兒,還真不容易。只這話說著了婆家,萬不能出口的。忙掩飾道:“我們哥兒好福氣。我聽聞模樣都天上少有的?”
孟豫章臉一紅,道:“還好,日後帶來妗子看就知道了。”
“模樣再其次。”孔姥姥道,“性兒要好。那等犯口舌之婦最可恨,好端端的家都叫弄的不安生。只要賢良這一條上,便是模樣次些,也強過了。”
孟豫章道:“姥姥放心,她酷愛讀書,亦通音律。我們老太太都說好。”
文臣武將從來就是天敵,彼此看不順眼兒。然則再不順眼,總有一兩個相干的能有一絲和氣。孔姥姥感念孟太夫人照看外孫,當年又是她做主三四回的求了自家姐兒,對其印象頗好,便道:“你們老太太掌了眼的,便知不錯了。你爹爹……唉……”
孟豫章臉一紅,岔開話道:“姥爺近來讀甚書?”
孔耀輝摸著鬍子道:“不過是些聖賢書。那日你來,我吩咐你的功課寫完了?”
孟豫章點頭道:“寫完了。”說著把特意帶來的課業本子遞上。祖孫兩個看了一回功課,又探討了些許學問,再佈置下回的功課,每次來皆是如此。孟豫章又對孔耀輝道:“姥爺,我想去國子監……”
孔耀輝嘆氣:“休同我講,我乃外姓之人,如何做得了你家的主?你也莫急,做學問乃一世的事,殊不聞大器晚成?你且早哩!待你娶妻成人,我方好說得。”
孔姥姥也道:“哥兒,你休怪我們不幫你說話。實則你爹說了,不叫學了一肚子酸腐文字。你乃功勳之後,當騎馬射箭來。”
孟豫章苦笑道:“馬倒會騎著走,箭竟不曾見過。只怕還不如我媳婦有準頭哩!”
一語說的孔家上下都笑起來:“你倒好說笑話兒,你媳婦哪會這個?”
孟豫章認真道:“她真會!岳父說,君子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