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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他們毀壞的豈止一架葡萄,那樣巨大的實驗場都名存實亡了。

就這樣,他們被逐出了老房子,在那困難的時刻,還真虧了王緯宇伸出了友誼之手……

搬進部大院,直到今天,謝若萍提起來也還是感激王緯宇,只有一個人不承情,那就是軟硬不吃的於而龍。

同樣,那位筆桿子夏嵐倒一直埋怨她丈夫,辦了一件愚蠢的事,把這一家弄到眼面前,礙手礙腳。

“夫人!”王緯宇說:“你要知道運動剛開始的時候,羔子們像咬紅了眼的狗一樣,要於而龍一趴到底,我就該上斷頭臺啦!讓他搬到部大院,比到喜馬拉雅山還扎眼呢!”

不過,於而龍當他面倒奉承過兩句:“你可真夠朋友!”

他瞅著這個替他搪災的倒臺英雄說:“那可不——”

“不過,你別忘了,打過遊擊的人都知道,靠炮樓越近,有時反倒更安全”於而龍在心裡回答著。

“嗐!我應該帶來那份花名冊就好了!”

於而龍正後悔著,誰知那老人催促著他的兒子,趕緊去弄點黃鱔,嚇得游擊隊長死命把他們拖住。

“老天,你們饒饒我吧!……”

他真想坦坦率率地把頭向眾人低下:“譴責我吧!怪罪我吧!我不但沒能把你們的親人,活著交還給你們,連他們的名字、模樣,都忘了個乾淨,我對不起你們哪!”

“去呀!去弄點鱔魚來呀!”老人仍舊不肯罷休。

於而龍拖住生產隊長,不讓他動彈:“老人家,我沒法再待下去啦!”

“噢?還讓我給你麩子餅吃啊……”老人又講起於而龍根本毫無印象的往事。

“那是民國三十四年的事了,支隊長,你還記得不,你是夜裡到的,指導員把你託付給我。不瞞眾人說,那年頭春天日子最不好過,青黃不接,揭不開鍋。家家全靠苣蕒菜,灰灰菜,馬齒莧過活。

可我也不能請隊長吃野菜糰子,好在天氣暖和了,扒下身上的棉襖,讓死去的老伴,去陳莊集上換了點麥麩,總算沒丟醜,好歹是糧食嘛!支隊長,今天你來得是時候了,山珍海味我拿不出,家常飯菜我可是供得起了。”

老人的孫子正坐在門檻上,剝著剛劈下的大筍,撕開筍衣,露出晶瑩潔白的筍心,使於而龍聯想到扒掉棉襖為他備一頓飯的抗屬,不也是有著一顆純潔真摯、善良樸實的心嘛!“……我們就是這些人民用小米餵養大的呀!”於而龍望著這位可敬的老人,心裡想:“他圖什麼?在那個年代裡,當一名抗屬得擔多大的風險?敵人一進村,先拿走不脫的抗屬開刀問斬的呀!就憑他為游擊隊長備飯這條罪名,狗腿子也饒不了而要敲頓竹槓的。然而他並不在乎,也不計較,更不害怕,非要把他的命運和新四軍聯結在一起。

是啊,棉襖都毫不吝惜地賣掉了,真的,冬天來了,他該怎麼熬過去呢?”

可他半點印象都不存在了,或者說,統統忘懷了。按照於而龍直爽的性格,真想全兜出來,告訴他們,他是個不值得他們尊敬的人,他不配享受他們的熱情款待,這比罵、比打,更使他的靈魂受到熬煎。他記得那些年的批鬥會,從來不是心甘情願低下頭來,即使強捺下去,也是金剛怒目式的。然而此刻,他確確實實感到自己心虛理虧,脊背汗涔涔地,為之負擔沉重,而充滿了懺悔之情。

但是,人們是決不會怪罪他的,老人說得再清楚不過,當時即使不是他,換位別的同志,只要是指導員囑咐過的,他也會盡力量招待自己隊伍上的人。

他忙著張羅飯菜,來彌補民國三十四年的那頓麥麩餅,可游擊隊長用什麼去彌補他失去的兄弟和他兒媳的親舅舅?用什麼去彌補他和石湖支隊的命運擰在一起後,所度過的那些艱險的歲月,難熬的生活,和提